江朔道:“湘儿,他二人可不是什么南蛮降头师,这便是杀死古辛上师的真凶!” 独孤湘一惊,道:“朔哥,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怎么杀死古辛上师的?也是这般咒杀的么?” 那矮子手指凭空一指,骨力裴罗便轰然倒地,在独孤湘看来便如施展术法一般无二。 江朔道:“那是气剑,比李归仁更厉害的气剑,我早该想到的……想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接近古辛上师,将他杀死是不可能的,只有在远处以无形无质的气剑偷袭才有可能得手。” 独孤湘道:“不对啊,我见过李归仁的气剑,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刺在身上和利剑相仿,别说衣服,就是皮肉都能割开,被他的气剑刺中,和真剑一样会被刺出血窟窿,古辛上师的衣衫完整,背后也没有流血的剑伤,只有一个铜钱大小的紫斑而已。” 江朔道:“所以我才说,此人的气剑功夫比李归仁更胜一筹,他的气剑虽然没有割破衣衫,却能杀人于无形,威力丝毫不差,却更隐蔽。” 独孤湘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两个南蛮,先出手的那人看来更年轻,身材虽较中原汉人为矮,也还算是个正常成年人,而后出手的那人可实在是太矮了,看他的面目也有五十好几了,身高却和十岁的孩童差不多,实在难以想象这是一个比李归仁更厉害的内家高手。 江朔道:“听说内家高手多有异相,此人的古怪身形恐怕和他所练的内功有关。” 独孤湘叹气道:“哎……可怜骨力裴罗老汗王一代豪杰,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江朔摇了摇头,道:“还没有……” 那年轻人正在缓缓向靠近骨力裴罗的“尸体”查看,江朔话音未落,骨力裴罗忽然跃起,五指成爪,向着那年轻蛮子的天灵盖抓落。 骨力裴罗的鹘爪功甚是了得,更是极具智谋,他这一下此忽然发难可是经过精心计算的,他早已看出那年轻蛮子的功夫虽然和矮壮老者系出一脉,内力却差的多,因此他趁着年轻蛮子正好转到老者身前的当口突然发难。 此刻老者若想发出气剑截击,也先得绕过自己同伴才行,骨力裴罗便要趁着这一招之差,先取了这年轻蛮子的性命。然而他的五指尚未抓上年轻人的头皮,便先觉得。两胁一痛,两侧京门穴似同时被锥子刺中一般,那老人竟然隔着年轻蛮子发出气剑且并未伤他。 那也得说骨力裴罗武功高强,筋骨甚是强健,否则这两下可就不是锥刺而是直接刺穿双肺了,饶是如此,骨力裴罗也吃痛不轻,掌上不由的一顿,那年轻蛮子举手发劲,一道气剑向骨力裴罗面门射来。 这还是年轻人临敌经验不足,他若直刺骨力裴罗胸腹,老汗王就势难逃脱了,他却抬手去刺面门,骨力裴罗一缩脖子,向后一仰,躲过了这必杀一击。 骨力裴罗也不起身,足尖一点,就这样斜着向后飞出,却见矮个老者从年轻人头上跃了过来,手掐剑诀再次向骨力裴罗刺来,骨力裴罗此刻已是强弩之末,难以再闪躲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个木剑匣挡在他面前,这道气剑戳在剑鞘上顿时消弭于无形。 挡在了骨力裴罗的身前正是江朔,那矮个老者见了江朔手中的剑鞘,“咦”了一声,手上却不稍停,双手各掐剑诀,向着江朔发出两道气剑。 江朔将手中七星宝剑的剑鞘横举,去挡着两道气剑,他第一次和李归仁交手时,被向润客喊破才知七星宝剑的南海樫木剑鞘正是气剑术的克星,他方才用剑鞘替骨力裴罗挡了一道气剑,便知老者的气剑术和李归仁一样,也可以用南海樫木化解。 然而却见矮个老者双手舞动,江朔忽觉右肘上清冷渊和左胁期门穴同时一痛,与李归仁不同,矮个老者的气剑竟然可以拐弯!同时封住了江朔两处穴道。 期门是人体要穴,一旦被封,立刻半边身子酸麻,而清冷渊被封右臂便不能转动自如了,但江朔的内功实已非同小可,茅山积金洞中的玉诀神功本就玄妙无比,江朔更得了高人的指点,尤其是古辛上师叫他内息通过经别移转之法,他稍一运功,两处被封的穴道早就解开了。 老者不知他有此异能,向他飞扑过来,若江朔和骨力裴罗一样奸诈,就应该佯作穴道未解,待老者靠近时再突然发难,以七星宝剑之利,未必不能一击制胜,但江朔不耻于用这样的偷袭手段,一旦穴道解开,立刻抽出七星宝剑,迎老者斜刺过去。 这一下虽也出乎意料,但毕竟离的远了些,老者虽然吃惊不小,却还来的做出反应。他在空中团成一团,和个皮球相仿,向地上撞去,江朔剑尖向下,却哪里追得上他,老者落地,向前一弹,向着骨力裴罗仍然发出两道气剑。 矮个老者竟然全然不讲江朔放在心上,对于东汉神兵七星宝剑,也不过是闪躲而已,全然没有惧色。 可是江朔既然已经插手,自然不能看着他刺死骨力裴罗,他手中骑行宝剑倏地脱手飞出,打着旋儿向老人双臂削去,老人又是“咦”了一声,却也只能收回双指。 他手上换着又要刺出,却见江朔跑出去的长剑又打着转飞了回来了,江朔最担心的是矮个老者趁着宝剑掷出,他便出手拦截抢夺,因此先前轻易不抛出手中宝剑,方才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 长剑飞回之时,老者只是侧身避让开来,任由江朔接回了七星宝剑。 骨力裴罗早知道自己绝非这矮个老者的对手,见他攻势被江朔稍缓,知道逃跑的机会稍纵即逝,当下脚步不停,继续向后飞奔退去,嘴里高喊道:“多谢江小友相助,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语毕,骨力裴罗转过身全力飞奔起来,那些灰袍护卫自然不是他的对手,骨力裴罗双爪落处,立刻有灰袍武士被他抓得肉烂骨折,血流如注,长笑声中,骨力裴罗向山下飞奔而去,抢了一条小船,在西海上迅捷无比的划着离去了。 程千里脸上变色道:“巨子,我去追他!” 那老者却忽然桀桀怪笑道:“由他去吧,我的气剑已经刺伤了他的心脉,不消一年,老汗王必死!” 江朔心知他此言非虚,程千里却老大不信道:“万一怀仁可汗天生强健,皮逻阁你的气剑没有刺透,岂不是白白饶了他的性命?” 原来这使用气剑的老人就是南诏之主皮逻阁!看来那年轻人便是他的子侄了,当年独孤问对朔湘二人说起塞外五子时,便提到过这位南诏王皮逻阁。 此刻江朔和皮逻阁还在缠斗,他一分心的举动被皮逻阁看在眼中,他立刻手上加紧,这次却是想着江朔下路来了,江朔无法闪避这能转弯的气剑,只能舞动七星宝剑尽可能的低挡剑气。 皮逻阁好像已经放弃了追逐骨力裴罗,而是一门心思和江朔对战,江朔手上七星宝剑虽然守御严整,却终究不免百密一疏,况且他这些年越长越高,七星宝剑不能完全覆盖住,手脚头顶都露在外面,好在皮逻阁似乎并不想要他性命,而是在考较江朔的武功似得。 因此皮逻阁气剑出手时,已经避开手脚头颅的要穴,却仍然尝试着封江朔足上的穴道,其实一封住足上穴道,下一刻就被江朔冲开了,这倒不是他点穴手法有问题,而是他不知道江朔经脉运行的规律,还以为他身上没有穴道或是真能移经易学,不禁啧啧称奇。 这时江朔见骨力裴罗已经去的远了,自己也没有和皮逻阁死磕的必要,忽然收招,还剑入鞘,双手持剑躬身抱拳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他这一下事出突然,皮逻阁两道气剑正向他一左一右刺来,但江朔已经不还手了,他也不再刺出,而是双手左右一挥,“砰砰”两声巨响,将江朔脚边的两块织锦地毯划破了两道大口子。 这地毯是呼罗珊之地的羊毛织成,甚是绵密,其韧甚至超过金铁,用刀剑尚且难以轻易割破,皮逻阁随手挥舞,便将地毯割开了大口子,这要是刺在身上可不是点穴封穴这么简单了。 江朔知道皮逻阁有意显示自己方才是有意容让,再次一揖到地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皮逻阁闻言哈哈大笑道:“阁罗凤,你看看人家江少主,武功远胜于你,人品更是贵重,难怪他小小年纪就能号令江湖群雄!你可要多学着点。” 那青年恭恭敬敬地叉手道:“阿爷的教诲,孩儿记下了。” 原来这年轻人是皮逻阁的儿子,这阁罗凤之名可起的太有意思了,听起来和皮逻阁就颇有渊源,然而细究起来,姓名和他阿爷又全然不同,看来南诏人尚未彻底开化,亦无姓氏一说,想怎么起名便怎么起名。 皮逻阁转身向着裴旻道:“巨子,你偏爱这小子可有些过了,竟然将七星宝剑和破解我南诏神剑的方法都交给了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