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深持刀握剑的穿过了鬼物浪潮后,停下了脚步,站立在一条黑线之后。
一条黑线,隔绝出两个世界。
林子深身后是鬼哭狼嚎的鬼物浪潮,面前则是一尘不染的街道。
沿街店铺都关着门,门用交叉的两根门条紧紧钉住,房屋没有受到任何损坏,只是匾额全都不见了。
街道上没有杂物,甚至连灰尘都没有,满目萧瑟,吹起的风令人不寒而栗,却带不起一片土。
与众人围聚的地方相比,这里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林子深将黑刀与竹剑,全都放回鞘中,稍作犹豫,迈出一步,跨过了那道黑线。
顿时,一阵狂啸大风从更深处吹来,林子深自觉的闭上眼,沉心站稳,魂魄力内敛至身体表面,不动声色的抵御阴风。
月光如线照耀在大地上,苍白的地面如人的脸,狭长的人影如泪水,落入下巴处,便寻不见了。
林子深冷着脸,慢慢在街上走着,将魂魄力的探查范围,横垣至房屋中部,双手紧握刀剑的柄。
月光应该也是阵法所为,但见它只照亮了街道路面,两侧的房屋依旧是黑色。
黑白分明,又是两个世界。
林子深站立,不再靠前,就在刚才,他的魂魄力触碰到了某物,很短暂,很轻微,但足够令人印象深刻。
林子深闭上眼睛,可以在脑海中临摹出那东西的大致轮廓,似人非人。
在这种地方,想必就只有鬼物了。
一闪而逝。
林子深已然拔出了刀,铛的一声,黑刀在空中与某物相撞,迸射出火花,什么都没找到。
耳边响起石头滚落的声音。
林子深依旧闭着眼,缓缓抽出竹剑,丈八是神器,内部蕴含着无尽的魂魄力,在它出鞘之时,一股锐利的气息已然凝聚成形,覆盖在林子深的左半边身子。
此时的他,锋利如剑。
可斩万物。
噗,铛
又是两声。
前者是竹剑发出的,它戳中了某样东西,具体是什么,林子深已经感觉出来,却没有抓到他。
第二声是黑刀斩落石头的声音。
林子深一心二用,竹剑出刺,黑刀上撩。
一个人,却有两种气势。
此刻,躲藏在黑暗中的某物,捂着腹部,面无表情的盯着林子深。
它不知,林子深的身边响起了某个声音,就是这个连林子深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发出的声音,说出了他的方位,让林子深能够准确出剑伤它。
它伤的很重,污浊的水流了一地,却并不妨碍行动。
因为它不是人,是一头鬼物。
这世界上,除了凡人,再就是神和鬼了。
修道士则是神鬼力量和凡人的结合,不在其中。
而它,是更为罕见的存在。
鬼物。
鬼物不是鬼,死后没有魂种,只有鬼魂飘荡在世界上,一个时辰后,灰飞烟灭,再没有它存在的痕迹了。
要说鬼物是怎么产生的,它说不清。
它只记得自己生前是个剑客,白衣如雪,长剑挽歌,与佳人相伴,会名师访友。
原本应该浪荡不羁的一生,却因为枕边人的背叛,画上了句点。
它的葬身之地是一个大湖,湖中心有一凉亭,本是它生前为了喝酒赏景所造,却不曾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尸骨会被埋在这里。
在那之后,便只有无尽的黑暗陪伴着它。
终于,有一天,一只手抓住了它,将它从黑暗中捞了出来,将它平放在地面上,轻声呼唤。
它听不清那人口中的名字,但借此却想起了一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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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
雀鸣。
这应该是把剑的名字,因为在他恢复意识后,看到的第一样东西,就是把生锈的剑。
剑身生锈,连一把铁锤都不如,砍在人身上,擦不出伤口,毁不了内脏。
但是它却很喜欢。
它生前本就不喜杀戮,现在更好。
有一个可以用来拒绝的理由。
锈迹斑斑的剑尖从林子深的后脑刺出,即将靠近他时,被一把褐色的竹剑抵挡。
竹剑的材质只是竹子,按理不应该那么坚固才是。
可是它的剑,竟无法在竹剑上留下片刻痕迹。
林子深用后背将它的剑顶了出去,右手黑刀接踵而至,刀尖从鼻翼下划过,沾上了水。
身体随着黑刀旋转,站定,林子深彻底看清了某物的样貌。
应该说是那人才对。
披头散发,白衣破旧,露出里面已经腐烂的肉身。
蝇虫飞旋在烂肉之上,嗡嗡嗡的,让人生厌。
那人抬起头,从头发的缝隙中,可以看到一张惨不忍睹的脸,生满了蛆虫,眼眶中盘旋着一只尾部发光的虫。
林子深倒吸一口气,饶是他经历了那段岁月,面对这人的惨状,依旧是有些吃不消。
“你是谁?”那人率先发问。
林子深举着黑刀,说:“在下王重。”
“雀鸣。”
互报了姓名,接下来应该有一场缠斗,可是雀鸣却收了剑。
“不打了?”林子深问。
雀鸣点头后摇头,从耳朵里晃出两口水:“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打。”
雀鸣的声音很好听,但是理由不足以让林子深信服。
要是真没仇恨,刚才后脑一剑上的杀气,又从何而来。
林子深轻笑:“的确如此。”
收起刀剑,林子深习惯性的,将手搭在把柄上。
两人对视无言。
雀鸣先开口:“你为何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