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老四我就不说了,出门不捡钱就算丢,到现在还在惦记咱镇上的房子,要不是俩老的过来一趟津城费劲,你看那房子你保得住不?蒙老二看起来够老实吧?自从你给她家闺女解决了宏志班的事儿,到现在,有联系过你么?蒙老三就不说了,自以为聪明,小两口斤斤计较,那小算盘打得比谁都明白!”
“最重要的是,你儿子才多大,20岁,才仅仅20岁,你我才多大?四十出头,怎么也还有十五年左右才退休,咱们做父母的,现在就要去拖儿子的后腿么?我跟你讲,谁动我儿子,我动谁全家!”
说完,老楚猛的吸了口烟,红色的烟头亮起,在昏暗的卧室里,照亮了他那张满是沟壑的脸,那一刹那,老蒙分明看见自家老公眼神里冒着凶光!
…………
楚城幕给霍霆锋递了一根烟,又给严书墨递了一根,看这家伙呆呆的,就把烟点上,给他塞到了嘴里,劝道:
“行啦,先别跪了,这还没到跪的时候呢!现在你把膝盖跪肿了,我看等道士做法事的时候,看你咋办!”
霍霆锋从一旁捡起来一叠纸钱,把黄纸打的手工纸钱搓散,然后抖了抖,一点一点的给丢进了火盆,然后起身合什作了个揖,他倒是没有上香,据说早年他的母亲就没了,按照这边的规矩,是不能给同辈人的母亲上香的。
严书墨许是跪的时间太长,一时间站不起来,楚城幕看他腿麻,上前帮忙拉了一把,结果没拉动,他顺势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呆呆的看着案上母亲的黑白照片,沉默了半晌,说道:
“我问过你爸妈了,这次上山是我妈自己的主意,我明知道不该恨我爸,他可能比我还伤心,可我还是忍不住想恨他,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恨谁了,为什么就不劝着点我妈!”
楚城幕闻言叹了口气,蹲到了严书墨身旁,照前世的记忆,李阿姨其实应该还有一年的寿命才对,非要说有什么罪魁祸首的话,他才是罪魁祸首,他当初如果不中奖,不给老楚他们40万,老楚就不会买车,老楚不买车,老严自然也不会动这个心思,没有车,自然也不会动什么自驾游的念头了。
道理上是这么个道理,不过楚城幕不会主动去背负上这份负罪感就是了,毕竟他这里只是个诱因,从那往后的所有决定,都是几个当事人自己做的,他充其量只能说是冷眼旁观没有阻止,可在李红梅的角度来说,一年缠绵病榻的时间用来换取一个一生一次的机会,未必不是她想要的。
楚城幕想了想,有些话怕是只有他说,严书墨才不会抵触了,于是劝道:
“你这就属于蛮不讲理了,找不到人恨,就得恨你爸?你妈那身体咋回事你自己不清楚?去年暑假你就跟我说过,医生都让准备后事了,早晚的事情!你妈虽然没了,但是你爸还活着,可别给自己后悔两次的机会!”
严书墨叼着烟,双手向后撑着地,终于把目光从黑白照上挪开,抬头看了看天空,撇了撇嘴道:
“他能吃能喝能睡的,我操心他干嘛?经过这个事情,我算是想明白一件事儿?”
“啥事儿?”楚城幕看火盆了的火光熄了下去,也从一旁的黑色塑料袋里捡起一沓纸钱,抖了抖,问道。
“那句古诗怎么说来着?李白那首,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是李白的吧?我妈这辈子啥也没享受到,一年到头吃的药比吃的饭还多,就这么天天关在屋里,好不容易出去一次,结果还把命给搭上了!”
“我看啊,我特么也别想那么多了,以后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想泡妞就泡妞,想约谁就约谁!指不定,我哪天也就没了!”严书墨猛吸一口烟,用嘴唇把烟屁挪到了嘴角,然后冲着楚城幕咧嘴笑道。
楚城幕和霍霆锋闻言,对视了一眼,不由面面相觑,楚城幕感觉自己似乎猜到了,前世严书墨大学以后那么浪的根本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