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剑铭比楚城幕预想中的答应得更加痛快,当楚城幕从手包里把被罗溪鱼坐了1个多小时的资料拿出来递给他时,这个身高1米8的北方汉子,强忍着胸腹间翻腾的酒意,接了过来,就着趸船包间那昏暗的灯光仔细的翻看了起来。 看完没1会儿,秦剑铭就合上了手中这份关于王成斌调查方向的资料,用手在大腿上重重1拍,恨恨道: “我早就想收拾这孙子了,当初在周渔府火锅店门口挨那1刀,我就怀疑是王成斌叫人干的。否则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我头天决定严查废弃车辆,结果第2天就挨了1刀。要不是我哥叫我稍安勿躁,我就把他狗日的捅翻了,什么阿猫阿狗都骑在我秦剑铭头上拉屎。” 罗溪鱼闻言皱了皱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鲜美的鲥鱼突然就变得没了滋味。这秦剑铭不知是上渝州来了以后学得这么粗犷,还是说故意在自己和楚城幕面前表现得1副粗人的模样,这才聊了没多1会儿,口中的脏话是1串接着1串。 秦剑铭虽然酒意已经有些上来了,可在体制内混的,又有几人缺少那点儿控制酒意的自控力,此时看罗溪鱼脸色不太好,忙端起酒杯,陪着笑道:“小罗局长,我平时和下面的同事这么说话习惯了,1不小心没控制好自己,我自罚1杯。” 罗溪鱼就要搭话,楚城幕放在桌子下的手拍了拍她丰腴的大腿,意思是自己来应酬,于是罗溪鱼看了看秦剑铭,没有多说什么,转而专心对付起来盘子里那条两掌来大的鲥鱼。 张爱玲曾经提到人生的3件憾事:1恨海棠无香,2恨鲥鱼多刺,3恨红楼梦未完。光是这个评价,就足以见鲥鱼的鲜美。 鲥鱼成熟以后会在海里生活,这东西只有产卵期才会洄游长江,也就是在2005年这个时间段,渝州偶尔还能捕捉到野生鲥鱼,要是换到楚城幕重生前,这东西基本就只剩人工养殖的了。 不过像罗溪鱼餐盘里接近两个成人手掌这么大的,在渝州也是少见。野生鲥鱼的肉质很是鲜美,可刺儿也是真多,比起鲤鱼多了接近3分之1的小刺儿,经常让人吃得很不尽兴,可偏偏老饕却又好这1口,喜好烹饪的罗溪鱼,无疑就是这样的老饕了。 楚城幕端起酒杯冲正要往下灌酒的秦剑铭举了1下,秦剑铭见状,手中这杯“罚酒”1时间不知该喝下去还是该冲楚城幕举个杯,于是扭头往楚城幕身旁的罗溪鱼看了过去。 “看我做什么?我弟弟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我来之前都不知道他要对付的人是王成斌,今晚的事儿,你和他聊就行了。”罗溪鱼用勺子和筷子专心的挑着小刺儿,余光瞄到秦剑铭正在看自己,头也不抬的说道。 秦剑铭闻言,这才后知后觉的琢磨过味儿来,原来两人之间,这个从进屋以来,就温言软语,表现得人畜无害,如同罗溪鱼小跟班1般的楚城幕,才是占主导地位的那1个,真是见了鬼了。 楚城幕举杯和秦剑铭微微碰了1下,轻笑道: “秦哥,怎么?发现送礼的人转来转去转了1大圈,还真是我送的,现在不敢接受了?咱俩之间认识也不是1天两天了,有话不妨直说,你要是觉得为我办事儿为难,那我换个人办就是了。” 秦剑铭闻言干笑了1声也举起酒杯和楚城幕碰了1下,有些酒意上头的他,还真以为是罗溪鱼在找他办事儿,可现在回过头仔细想想,罗溪鱼既然在掌握有侦查方向的情况下,干嘛不直接就拿了证据抓人?市局里她又不是没人,又哪里轮得到他出场? 现在只给了方向却不给证据,楚城幕摆明是在考验他能力的同时,又让他递上1份投名状。看来上次的事儿,要过了这1关才能完结啊!就是不知这份投名状到底是交到了罗溪鱼手里,还是楚城幕手里,只是事到如今,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想明白了其中关窍的秦剑铭,正色回答道:“报仇这种事情哪能假于外人之手?即使是没有楚老板这份资料,我自己也打算动手对付他。实不相瞒,我老秦现在虽然混得惨了点儿,但为我奔波办事儿的人还是不缺的,楚老板你就放心吧!” 楚城幕闻言心中暗自1笑,这个秦剑铭,还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1会儿说自己手底下没几个可以使唤的人手了,连去1趟乾州监狱都得自己亲自跑1趟。1会儿又说自己不缺帮他办事儿的人,让自己放心。 话说得多了,也不知哪句真哪句假,不过真假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事儿办了就行了,公门中人,谁又没点花花肠子了? 眼看事情办得差不多了,秦剑铭那脸色更是1阵青1阵白,楚城幕也就不再劝他喝酒,只是就着烤鱼闲聊了几句。等到罗溪鱼好不容易把餐盘里的鲥鱼收拾干净了,楚城幕这才起身去结账,准备告辞。 3条野生鲥鱼,两条巴掌大的,1条两人巴掌大的,加起来不过两斤多1点儿,居然花了接近6千,看到这个账单,楚城幕也不由挑了挑眉。 1想到自己和秦剑铭面前那基本没怎么动过的清蒸鱼,楚城幕暗自有些后悔为了装逼,光顾着聊天去了。要是早知道这东西在这年头就卖得这么贵,还不如直接把3条都上给身边那只小馋猫全吃了好了。 回到包厢,只有1个服务员在收拾餐盘,秦剑铭和罗溪鱼都已经没了踪影,只是在靠近卫生间的方向,隐隐传来1阵阵痛不欲生的呕吐声。1两斤的酒量,秦剑铭应该还是有的,不过像这么对瓶吹,1口气喝下去半斤,酒量再好怕也扛不住。 出了包厢,楚城幕4处张望了1下,这才看见1身长裙的罗溪鱼,正静静的站在趸船另1头的船舷边上,扶着栏杆向江心眺望。江风吹动了她的长裙,也吹动了她的长发,船舷过道上的灯光更是把她美妙的身姿映射在昏黄的江面上。江面上带着些许波浪,1层叠1层,让她曼妙的身子又多了几分曲曲折折。 目送秦剑铭跌跌撞撞的上了防波堤,想在江边散步消消食的罗溪鱼,左右张望了1下,悄悄的伸手搂住了楚城幕的胳膊,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自从上次两人亲昵被人偷拍了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外面,这么明目张胆的亲近楚城幕了。 夜色下的江边比起白日凉爽了不少,江风更是1阵接1阵的吹拂过来,水位有些上涨了的江面,波涛冲刷着岸边,发出唰唰的响动。罗溪鱼搂住楚城幕的胳膊,借着附近码头的灯光,小心翼翼的避开脚下的鹅卵石。 1斤多的鲥鱼去头去尾,也就剩下几两肉,不过罗溪鱼只是会吃,饭量却历来不大,刚才这么1条鱼下去,就让她的肚子吃得有些鼓了,此时1边散步,还不忘1边揉着小肚子。 “这个王成斌就是上次扣你车那个?我小弟不像这么小气的人啊,怎么过了这么久了才想起对付他?” 罗溪鱼穿着高跟鞋,明明不方便在鹅卵石沙滩上行走,却偏偏搂住楚城幕的胳膊,蹦蹦跳跳个不停,结果1不小心岔了气儿,顿时站在了原地,捂住了肚子,皱着眉冲楚城幕问道。 楚城幕借着码头上的灯光,低头看了看罗溪鱼的脸色,发现她没有什么大碍,这才回答道:“那事儿早就过去了,不过是我当初答应了盛翛然,帮她收拾了王成斌,然后她才会和许敬他们合作……” “怎么又是这个盛翛然?小弟,你该不会和她有什么吧?”听楚城幕说完盛翛然挨打的过程以及许季平和许仲平的关系,罗溪鱼皱了皱眉,没有第1时间理会这中间的弯弯道道,反而松开楚城幕的胳膊,退后两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1下他,问道。 楚城幕闻言,没好气的白了罗溪鱼1眼,道: “你弟弟我的审美还没差到这种程度,答应她完全是因为她手里有家地产公司的缘故,不然从头开始弄1个地产公司,太耽误时间了。云城那边还处在筹备阶段,等到这边重组好,也就差不多刚好能用上了。” “年后罗伯伯不是要往蜀州动1动么?有了许季平这层关系在,罗伯伯过去了,也不至于孤立无援。我知道老罗家家大业大,可罗伯伯不是死犟死犟的么?虽然许仲平排名比较靠后,但有1个总比没有强,对吧?你不也看见了,没有本地官员的支持,秦家兄弟俩是个什么境况。” 罗溪鱼闻言,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大男生,在私底下默默的为自己父女俩做了多少。在她还不知晓的情况下,1张虽然还稍嫌稚嫩,但却用利益和感情捆绑在1起的关系网,正在楚城幕的心中,慢慢的编织而成。 这其中涉及到了利益,也涉及到了人情,更涉及到了感情,每个人都是1个节点,每1个节点都被楚城幕利用了起来。 哪怕生性疲懒的他还没把第1步给踏结实,但毋庸置疑的是,这个从渝州牵往云城的关系网,将来会异常好用,无论是对楚城幕来说,还是对自家父女而言。 这个弟弟,还是1如既往的可靠呢! “那倒是,我小弟的审美可高着呢?那个盛翛然的屁股大么?”想明白了其中关窍的罗溪鱼,再次搂住了楚城幕的胳膊,冲他眯眼笑,问道。 楚城幕闻言再次白了罗溪鱼1眼,道:“姐,你是淑女,怎么能开口闭口问别的女人屁股大不大?” “哦,那这个女人的臀部肥不肥?” “你!” “哈哈哈哈……” 伴随着阵阵浪花的声音,也伴随着罗溪鱼清脆爽朗的笑声,夜色下的两人手挽着手,1路闲聊。 看到手边有1串淡紫色的如同小喇叭1般的野花,罗溪鱼都没多想1下,就想伸手去摘,楚城幕见状,忙1把把她的手拉了回来,在她满是不解的目光中,好笑道: “姐,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看见花花草草的就想动手。这东西是醉鱼草,又叫闭鱼花,浑身上下都带毒。我们小时候经常把这个捣碎了扔小溪里,连活鱼都能给分分钟麻翻了。哈,仔细1想,好像还真是为你准备的,要不然你再去抓1把试试?” 罗溪鱼闻言,伸手掐住了楚城幕腰间的嫩肉,轻轻的捏了1把,没好气道:“去你的,那这东西岂不是可以用来当做麻药用?” 为了避免这个姐姐手贱,楚城幕笑了笑,领着罗溪鱼往江边稍高的位置走了几步,回道: “鱼是会被麻倒,人要是吃了嘛,1言难尽!小时候有1次我和严书墨1起拿这个麻鱼,抓到鱼以后,姐你也是知道的,如果手边没有去腥的调料,弄两把青草塞鱼肚子里也能对付1下。” “结果这家伙也不知是缺心眼还是没注意到,就把这个塞鱼肚子里了,吃完以后又是抽搐,又是打摆子。当时我们还在山上住着,离医院挺远的,送医院明显是来不及了,于是两边的父母就合计了1下,用最原始的方法,死马当活马医。结果又是给他灌肠,又是给他催吐,才把他给救了回来。” “后来听医生说,吃了这个本来就会拉肚子,需要止泻才对,难怪当时就觉得那喷射量大得有些不正常,不过那时候严书墨已经被我们全家人1起参观过菊花了。” 罗溪鱼闻言,笑眯了月牙眼,秦剑铭在她面前说起这些东西,她连胃口都倒了3分,要不是今晚的野生鲥鱼确实美味,她怕是1口都吃不下去了。楚城幕在她面前绘声绘色的描述幼年趣事,说得更是画面感十足,可她却偏偏没有半分恶心的感觉。 “你俩感情很好?”罗溪鱼看楚城幕要上石阶了,忙双手搂住他的胳膊,把半个身子的体重都挂在他身上,任由他拽着自己往上走,自己却后仰着,笑眯眯的问道。 “嗯,他比我大月份,从我出生那天开始,我俩就在1起长大,这么些年,就没分开过。他妈妈身体不好,去年暑假人也没了,早年间他父母都没精力管他,他基本就是被我父母教育大的,反正他在我家的糗事1大堆,我在他家也没好哪去。” 罗溪鱼看起来并不胖,相反,除了臀部和胸部,别的地方都很纤瘦,腹部的马甲线尤为迷人,可就这么几步石阶,却把楚城幕累了个气喘吁吁。 “上1次你说是发小,我还以为仅仅是邻居呢!哪知道你俩关系这么亲近,那我岂不是得想办法讨好1下他了?”罗溪鱼笑道。 “讨好他做什么?”楚城幕闻言奇怪道。 “不讨好他,我怎么知道你小时候的糗事儿?哈哈哈。”罗溪鱼大笑道。 “嗨,这哪还需要讨好他,你想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楚城幕笑了笑道。 “小弟。”眼看上了1层防波堤的平台,罗溪鱼又搂住了楚城幕的胳膊,轻声叫了他1下。 “嗯?”楚城幕应道。 “你知道么?刚才我们吃的鲥鱼,据传老年间在江浙地区的大户人家,新媳妇儿过门,第1道要做给婆婆吃的菜,就是清蒸鲥鱼。”罗溪鱼轻声说道。 楚城幕也算得博闻强识了,对此倒是没有听说过,不由好奇道:“有什么说头么?” “因为啊!鲥鱼吃鳞,甲鱼吃裙,这话听说过吧?”罗溪鱼侧头看了看楚城幕,问道。 楚城幕闻言摇了摇头,道:“我知道这么吃,但是不知道有这句话,有什么讲究么?” “鲥鱼的鳞片油脂特别丰富,所以清蒸的时候,鲥鱼是不需要去鳞的,蒸熟了以后,鳞片下的油脂,1半会渗透进鱼肉里面,1半会浮于鱼鳞表面,吃起来不仅会有鱼的鲜美,还有1种肉的质感。所以,那边新过门的媳妇儿,如果做这道菜,去了鳞,会被认为是没见过世面。” 罗溪鱼不愧是老饕,1说起吃的,不仅说得头头是道,还把其中的典故信手拈来。 楚城幕闻言,伸手摩挲了1下下巴,想了想道:“听起来有点道理,不过谁家大户人家的儿媳妇儿还亲自下厨的?不都是由厨娘之类的动手么?” 罗溪鱼闻言1噎,没好气的白了楚城幕1眼,道:“做不做是1回事,会不会又是另1回事,我还这么喜欢做饭呢,我平时又哪里做过几回?” “有点道理,我也挺会做饭的,好像也没做过几回!”楚城幕闻言点点头,觉得罗溪鱼说得很有道理。 “那,小弟,你知道咱们蜀渝地区,新媳妇儿必须会做的第1道菜是什么么?”夜色中,罗溪鱼咬了咬下唇,问道。 楚城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