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还保持着穿军绿色解放鞋的也就外公了，这种鞋子轻薄便宜，最大的优点是皮实耐磨，最大的缺点就是不透气。 大夏天要是多穿几回，里面的袜子被汗水打湿又干，干了又打湿，用不了几天，上面的盐分就足以把袜子做个塑形。要是再遇见个汗脚，那味儿就跟楚城幕刚才闻到1模1样。 老蒙家要说大男子主义，外公才是深入骨髓的，除了重男轻女以外，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是基本操作。楚城幕前世活到3十几岁，在渝州还真没见过几个连衣服都不会洗，饭菜也不会做的老爷们，尤其是这个老爷们还是农村人。 以前需要靠着几亩土地吃饭的时候，外公是家里唯1的壮劳力，那时候全家的生计自然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再加上他偶尔去生产队的砖场打个0工，收入也还过得去，所以全家人也都自然围绕着他转，也就养成了他饭碗1推，啥都不管的习惯。 可现在农民的路子多了不少，做点小生意或是打个工，哪个不比在家侍弄那几亩土地强？自然而然的，外公也就失去了家里的中心位置。以至于连鞋袜都没人洗，被子也没人叠，吃过的瓜子壳更是没人理会。 至于这是谁的房间，花了多少钱装修，那关他什么事儿？自己上闺女家待着，还得看人脸色不成？不过也亏得外婆能受得了这气味儿，这老两口1把年纪了，也没有多少生活的压力，反把日子过成这么1副没滋没味的模样，倒也是奇葩。 以前也就是老蒙还用着孝顺为理由，强行把这帮兄弟姐妹粘合在1起，这帮子卧龙凤雏虽然不情愿，但谁也不敢背个不孝顺的名头，这事儿要让外人知道了，可得被人戳脊梁骨的。 不过现在老蒙因为怀孕的缘故，再加上津城离老家实在是太远，也少了很多机会对家里的老人嘘寒问暖，自然她这帮弟弟妹妹也就对老人不那么上心了。 这眼看才过了1两年的光景，外婆1副干净整洁的模样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妥，反正外公的生活是越发的邋遢了。 楚城幕揉了揉被呛得有些发酸的鼻子，把行李袋直接放到了过道里，那屋是没法待人了，要是把自己的行李袋放里面，都不用半天，肯定能被腌入味儿。这老两口是和自己有仇吧？前年过年的时候就睡自己屋，今年来了还是睡自己屋。 说来话长，其实也就几句话的功夫。等到楚城幕再次从过道里出来，常维维已经站到了门口，老蒙挺着大肚子勾着脖子，视线妄图越过自己的大肚子找找鞋子在哪，1副执意要相送的模样。 其他人倒是没啥反应，倒是两个1直跟个小透明似的陪护阿姨给吓了个够呛。这眼看都要瓜熟蒂落了，自己两人就快交差了，姑奶奶你可别这个时候出事儿，你出个门连脚都看不见在哪，万1摔倒了怎么办？ 楚城幕见状，几步走了过去，搀扶住老蒙，劝道：“妈，我去送送就行了，我和常维维也不是才认识了，用不着那么客气，咱家这小区，到处都是石阶，你又看不见路，万1吧唧1下把老2摔出来了咋整？” 老蒙闻言，狠狠的瞪了楚城幕1眼，这倒霉孩子，什么叫吧唧1声摔出来了？真当老娘肚子里怀的是块德芙呢？就这么丝滑？ “对啊，阿姨，你别送了，大家都在津城，以后咱还有的是机会打交道，你要是弄得这么客气，我下次可都不敢上门了。”常维维已经换好了鞋子，伸手揽住了老蒙的胳膊，也小声的劝道。 “楚城幕，1会儿送完维维，你上我房间来1趟，我有话和你说！”老蒙闻言，也就不再坚持，扭头看了看还坐在沙发附近的亲人，小小声的叹了口气，摇摇头道。 楚城幕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老蒙是有话想和自己私下说，于是点了点头道：“老妈你先歇着吧，1会儿我回来就来找你。” 重新换上皮鞋，楚城幕再次离开了这从进屋开始到现在连屁股都没能碰着1下板凳的家。 虽然楚城幕家所在的小区还很年轻，可绿化却做得很是不错，林荫道两旁的小叶榕倒是把道路遮了个严严实实，偶尔有斑驳的光点透过乔木洒落下来，倒也不会觉得太热。此时正是黄角兰盛开的季节，1颗颗如同小子弹1般的黄角兰，穿过了层层乔木的阻碍，把1阵阵清幽而甜腻的香气，送入了路过行人的鼻间。 小区的正中间是1个天蓝色的游泳池，此时正值上午，气温却已经起来了，有不少家长正带着孩子在游泳池里扑腾，更有几个小孩儿还随身携带了水枪，在浅水区里玩起了打水仗。小孩儿的欢叫声和大人的叮嘱声，把幽静的小区妆点得多了几分热闹。 “工作找好了么？”听到耳边传来的动静，楚城幕侧头往游泳池的方向看了1眼，却发现游泳池正对自己这1面，被1层细密的凤尾竹和斑叶芒给挡住了，小区在这上面倒是舍得花钱。 “找好了啊，先下乡，挨着把所有的流程都走1遍吧！我爸给我找了个最穷的村子，1想到要在那边呆上1两年，我死的心都有了。我这是没赶上好时候啊，要是早几年出生，就能像罗局长那样直接越级提拔了。” 常维维伸长双臂，踮起脚，伸了个懒腰，1身月白色带小碎花的长裙加小吊带的设计，使得站她身侧的楚城幕刚好1低头就能看见她白花花的半截胸部。这妞虽然长相普普通通，但身材却是真有料，比起喜欢纯欲风的苏苏强了可不是1星半点。 “最穷的村子？是振武镇和海湖镇中间那个么？”楚城幕回忆了1下，问道。 要说穷的村子，津城还真不少，毕竟津城多山，山里那交通条件也就在那里摆着了，想要脱贫致富，怎么都少不得先修路。 可要说最穷的，印象中应该就是2姨嫁过去的那个村子了。那村子的交通条件不差，就处在河边，门口就是渡口，河边的沙壤土很是适合种柑橘，花生等经济型植物，1河之隔就是楚城幕曾经从津城回小镇的主干道。 可要说为啥最穷，就1个字，懒！不仅是老的懒，年轻人也懒，家里的泥土墙壁都垮了半边了，也懒得去修补1下，农具坏了，直接就丢到1边。像隔壁村子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挣钱，就这个村子的年轻人几乎都在家，1天到晚游手好闲，聚众赌博。 至于喂的猪啊啥的，到现在还是直接赶到外面去，让它们自己啃生草。喂的鸡鸭鹅，那更是随缘，自己出去自己回来，要是丢了，也不管，趁人不注意，直接从邻居家的抓1只过来就行。至于说庄稼，种的那点儿东西，饿不死自己就行，相当佛系。 至于村里的干部，1天到晚就是想着法的到处蹭开会，因为去参加会议，1般都会包1餐午饭，要是实在没地方蹭，那就找借口自己开。这帮人甚至懒得去贪污，虽然也穷，但是个个都吃得个脑满肠肥。 楚城幕到现在都还记得，2姨和2姨夫刚结婚那会儿，这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第1次来老丈人家里，居然连地里的庄稼都认不全。要不是2姨家孩子处处要用钱，2姨夫怕是连外出打工都不愿意去。真是应了那句话，越穷越懒，越懒越穷。 “咦？你怎么知道？前几天我去考察了1下，地理环境不差，可人却实在是1言难尽，在那种地方，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成绩？我爸可真是往死里坑我！”常维维闻言，很是惊讶的看了楚城幕1眼。 楚城幕闻言笑了笑，1边缓步前行，1边在心里盘算了1下前世记忆中的时间点，说道： “刚才坐你旁边，那个长得有些矮有些胖的女人，就是我2姨。她就是嫁到那边去了，我小时候也去过那里，对那里的印象，到现在还很深刻。只是你爸怎么会坑你？你爸只是瞒着你想锻炼1下你罢了。等着吧，要不了1年时间，那个位置就会有1座大桥平地而起，直接把两岸连接起来。” 常维维的小嘴1下子张成了“o”字型，自己都不知道的消息，楚城幕是怎么知道的？不过想想对方那层出不穷的本事，似乎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可问题是，那个地方的交通条件并不差啊，就算多了1座桥，也解决不了根本上的问题吧？那地方的人实在是太懒了！” 明明还没入职，常维维却已经皱着眉头思考起了将来自己会面临的问题。要想在那种地方做出成绩来，可真心太难了。村里的财政拨款就那么点儿，村委会的办公室都还是以前的村小教室，连块完整的玻璃窗户都没有，用塑料薄膜对付1下就算了事儿。 楚城幕闻言心中微微1动，冲身旁皱眉思考的女孩子问道：“知道7宗罪里排第2的是什么吗？” 常维维闻言愣了1下，随即试探着说道：“invidia？嫉妒？” 楚城幕点了点头，道：“就是嫉妒，嫉妒是人最底层的情绪之1。那个地方的人懒是懒了点儿，那是因为大家都在摆烂，大家都差不多穷。你说要是突然多了1个有钱的家庭，红红火火的把事业给做起来了，其他人看了会是什么反应？” 常维维闻言思考了1下，回答道：“要么有样学样，要么学不来就去破坏！可我上哪去找这么个突然就有钱了的家庭？咦？” 楚城幕低头看了1眼突然就反应过来了的常维维，笑了笑道：“前段时间，我妈觉得我在老楚家和老蒙家之间1碗水没端平，就让我想办法拉老蒙家1把，我当时出的主意是，每家人我借款1百万……” 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楚城幕把老蒙家那点儿破事儿和常维维说了1遍。 常维维听完楚城幕的叙述，这才知道这个在外面看起来风光无限的大男生，在家里却这么为难。明明刚才聊天的时候，感觉这个蒙阿姨挺通情达理的啊！怎么在家人的事情上却这么糊涂？亲人再亲，还能有自己的儿子亲啊？因为外人为难自己的孩子？摊上这么个老妈，也是够他受得了。 想到这里，常维维不由叹了口气道： “难怪了，我今天来你家，就觉得气氛怪怪的。而且那个和阿姨长得很像那个女的，给我1种特别不好的感觉，让人打心里升起1股子厌恶感。我还奇怪呢，怎么同样的长相，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你那外婆，哎……她好像信了教了，开口闭口都是感谢主！我刚和阿姨聊天的时候，说到你小时候因为调皮，捡了臭水沟里的蚕豆吃，结果差点把自己送走，结果她张口就来了1句感谢主。咱们津城压根就没有正统的教会过来传播福音，她怕是被人带坑里去了。” 楚城幕闻言嘴角不由抽搐了1下，连自己3岁时的糗事老蒙都给说出去了？至于外婆信教，楚城幕前世倒是经历过。 那会儿说是教义不允许祭拜先人，她打那以后上坟扫墓啥的，就真的1次都没去过了。不过最后临死前，却还特意交代，要按中国的习俗来，还得有香火，当时要不是老蒙哭得稀里哗啦的，楚城幕就笑出声了。不过后来守灵的时候，自己带着1群弟弟妹妹跪在长辈身后用石子玩弹珠被发现了，事后还是挨了1顿揍！ 想罢，楚城幕摆摆手道：“咳，那些事情先不说，反正这么些年了，我也已经习惯了。还是先说说你的事情！” “要是你不去那个村子，我把钱借出去也就罢了，他们是死是活都和我关系不大，看在我妈的面子上，我就当每家花1百万，买个安生。现在你去的是那边的话，倒是可以在这方面想想办法。” “那个地方的地理条件其实真心不赖，村前全是沙壤土，而且土地因为地处河边的缘故，特别肥沃，用来种柑橘和花生等经济作物都很合适。村后就是1座荒山，那山虽然不高，但是周边没有比它更高的山了，日照时间挺长，用来种植花椒再适合不过了，你家3叔不就是在搞这个？不信你问问他就知道了。” 常维维1听，情不自禁的搂住了楚城幕的胳膊，大喜道： “哎呀，楚城幕，你可帮了我大忙了。只要你2姨愿意配合我，那个地方做出点儿成绩来，还真不是难事了。将来等到大桥通车，村里的各种经济作物也可以大批量的销售出去，到时候这潭死水，可不就活了么？” 楚城幕闻言笑了笑，任凭常维维抱住了自己的胳膊，笑道： “帮忙谈不上，你就当我提前对你投资了。我2姨还算好说话，能和你扯上关系，想来她应该会很乐意，而且她家里马上有个大学生要养，没点收入，每年光是还我的钱够够呛！那边我可以帮你联系1下，只是具体的事情还得靠你自己去处理，我只负责出主意。” 常维维闻言乐道：“投资我？那你要收回成本可有得等了。具体的事情肯定是我自己去处理啊，我哪好意思让你楚大老板来处理这些小事儿？再说了，有谁不知道你只管杀不管埋，前几天王洛京到处跑关系，都找到我头上来了。” 眼看快到小区门口了，楚城幕从两团软绵绵的胸肉间抽回了自己的胳膊，笑道： “所以说，越级提拔还是有机会的，关键是成绩上要说得过去，你拼老子拼不过别人的话，那就只有想办法自己拼1把了。好了，你是打车回去，还是我送你回去？” 常维维闻言看了看楚城幕，笑道：“还是你送我吧！这会儿过去，说不定刚好能接到楚叔叔回来。” 楚城幕闻言不由挑了挑眉，自家这老子，动作挺快的啊！看来最后走的还是常山的路子么？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跟罗溪鱼接触太多了，难免有个发现不对劲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