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季公馆出来后,穆霜白并没急着开车离开,他站在车旁,看着墙边灯光照不到的角落,冷冷道:“出来吧。”
阿辜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微微弯了弯腰:“穆老板。”
“有话快说。”穆霜白明显的不耐烦。
“我没什么话要说,只是想听听穆老板的意思。”
“什么叫我的意思?”
阿辜脸上挂着意义不明的笑:“您在老爷那里不好说的话,不如说给阿辜听听。”
穆霜白莫名地心烦意乱起来:“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是啊,所以我想听不该说的那一部分。”阿辜狡黠地舔了舔嘴角,“穆老板在日本人面前说着国民党对您的深仇大恨,在自己人这儿一本正经地说没有叛变,请问您的真心,到底在哪?”
穆霜白怒从心起:“凭你,也来质问我?”
“阿辜只是好奇,好奇即便是您穆老板自己,是不是都不知道真心何在。”
“想知道答案,就等着看吧,来日方长。”穆霜白突然很累很累,他疲惫地抛下这句话,伸手去拉车门。
“可我们都是活了今日就不一定有明日的人。”阿辜的声音里有一丝惆怅。
听懂了他言下之意的穆霜白挑了挑眉:“那我会一直在76号等着你。”说完他径自跳上车猛踩油门,飞快地离开了季公馆。
新官上任三把火,短短一个月,76号杀了数十个“抗日分子”。也不分男女老幼,也不要证据,逮着人就杀,杀得整个上海滩人人自危。
季鹰后悔不迭——当时就不该轻易相信了穆霜白那小子忽悠人的话!
而偏偏自家还有个不省心的傻儿子!
季公馆的客厅里,季鹰和季音希面对面坐着,鹰老大的脸色黑到了极点。
桌上又躺着一张报纸,纸上满是褶皱。时政版面上,印着季鸣鸿高就汪伪政府经济部部长的巨幅照片,底下小字还写着各种对季公子的老爹——上海最大的制造商的立场的猜测。
“之前一直说我是爱蹚浑水没事和稀泥的黑心商人,现在又给我安上了汪伪政权幕后支持者的名头。”季鹰自嘲地笑了一笑,尽量保持着平缓的语调问季音希道,“你知道这事多久了?”
“我哥到上海的那天……是我去接的。”季音希小声回答。
“阿辜!”季鹰不再多说,立起身来,“去开车,我要去新政府大楼,看看那小子敢不敢见我!”
汪伪政府大楼的院子里满是记者,看到季鹰来了,不少人跃跃欲试地想抢占最佳位置,却被鹰老大一个眼神吓退了,只能远远的抓拍两张照片,连话都不敢问。
季鹰一路畅通无阻地往经济部而去,却在季鸣鸿的办公室门口被秘书拦了下来:“先生,季长官正在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