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静不下来的季鸣鸿在车上换下囚服后一路沉默着,直到进了季公馆大门下了车,他才拉住穆霜白道:“老穆,别急着去见我爹,先把咱俩的事说清楚了。”说完也不顾阿辜反对,拽着人往后院去了。
“扫把星!”刚走到后院,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冒了出来,穆霜白抬头一看,小黑扑扇着翅膀飞到他肩头拿脑袋蹭他,似乎对他的到来无比开心。他们也确实,好几年没见了。
从季鸣鸿出现起就一直在走神的穆处长终于被蹭回了魂:“小黑,好久不见。”
“去去去一边去。”季鸣鸿很不客气地把小黑轰走了,直接切入正题,“老穆,你说,为什么要骗我?”
穆霜白以为他还是为唐宁的事记恨,干脆地承认道:“因为毁了军统,才能救你。”
但季鸣鸿打断了他:“唐站长的死我不跟你计较,那毕竟是他自己的选择。可那些军统的人呢,他们已是阶下囚,你为什么还要杀他们?”
“他们……已经不可能活着走出特高课的大门。如果是中岛课长亲自动手,他们不会死得这么痛快。”穆霜白尽量说得委婉一点,却似乎起了反作用。
“你这是想说你是为他们好了?”一股无名火瞬间在大少爷胸口燃烧,“你的手下让我体谅你的难处,但我看到的,是杀人不眨眼的穆处长一脸畅快地朝我的同僚开枪!”
这要是传出去你是嫌自己身上的恶名还不够多么?!
光说不解气,大少爷干脆撸胳膊挽袖子一拳头照穆霜白呼过去了。
“老季……”后者百口莫辩,身在人家的地盘上,他又不能还手,只得左躲右闪地避开大少爷的拳头。
季鸣鸿憋了好几天的话一股脑全倒出来了:“你曾经跟我说过的,‘匈奴不灭,无以家为’,现在中统没了,军统也没了,整个上海抗日势力元气大伤,你拿什么去灭匈奴?!啊?!”
“你至今依然不怀疑我真投日?”穆霜白很擅长敏锐地抓住重点。
“你投个鬼!你投日我还有命站在这?!”气头上的大少爷脑子意外的灵光,只是他拳拳打在空处,各种不过瘾,干脆抬起腿,朝着穆霜白的小腿踹过去。好巧不巧,正好踹在他右腿的伤处。穆处长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嚯,难不成我力气见长了?还是功夫进步了?”对方这一跤倒是把季鸣鸿摔愣了,大少爷一边欣喜的在脑子里转过这两个念头,一边捏着拳头低头审视着地上的人,竟眼尖地看见他黑色西装的裤腿上有更深的颜色晕染。大少爷的眉头顿时皱起来了:“你身上有伤?”
“小伤,没什么事。”穆霜白勉强笑着,屈腿试了两次却都没能爬起来。
季鸣鸿心知大事不好,以穆霜白的坚强和骄傲,要不是真的伤重,绝不可能站不起来。他连忙伸手去扶。
“白白!”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季音希风一般地提着裙子冲到了两人身边,一把把季鸣鸿推开,“不许你欺负白白!”
于是原本在季鸣鸿的搀扶下已经离开地面的穆霜白又摔回了原处,他呲牙咧嘴地看着季大小姐,无奈——你为什么每次都出现得这么巧呢?
季音希点着自家老哥的鼻子开始数落人:“白白之前在雁月楼被军统的混蛋打了黑枪,差点把命都丢了。伤没好全就为了救你四处奔波,你倒好,趁人之危恩将仇报!军统待你如此坏,你却想着以身殉道以德报怨!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不知好歹的哥哥!”
“这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用多大力气。可是他再怎么样也不该杀我同僚啊!”季鸣鸿依旧理直气壮。
“笑话,要是日本人是逼着你杀人,不杀,死的就是你自个儿,你说你杀不杀?”季音希插着腰数落他,“我的傻哥哥啊,什么时候能学会换位思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