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在他面前急刹车,正想开口说话,一张嘴就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啊啾!”
他得到阿辜刻意给他的消息后,愁得一宿没睡。凌晨两点就撬开院门进了穆家。但为显诚意,他一反常态地没有把人从被窝里拖起来,而是坐在院子里帮他看了一宿的门,于是妥妥把自己冻感冒了。
“你来干什么?”穆霜白敏捷地躲开他喷出来的唾沫星子,嫌弃地问道。
“今晚特高课地酒会上,有一份要紧情报,这事你知道的吧。”季鸣鸿用袖子擦了擦脸,清亮的眸子里闪着光。
前者直接将大实话讲给他听:“那是阿辜故意放给你的消息。”——这么大个坑啊你还往里跳?
季鸣鸿没听明白:“我查过了,是真消息啊?”——什么坑?坑是什么?
“故意、给你、的。”对方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
大少爷这下懂了:“我就猜这可能是个局,但是那份作战计划太重要了,正面战场和敌后战场可都指着它过活,上峰的意思,不论什么代价都得拿到。”
什么不惜代价。穆霜白翻了个白眼,上头那些坐办公室的人根本不知道会有什么代价,才能说得这么轻巧。
季鸣鸿看出他的鄙夷,只好撇开领导的命令不谈:“再说了,我要是不主动出击,阿辜恐怕有的是法子对付军统。”
他再傻也没傻到看不出别人滔天的杀意。
“你倒看得挺清楚的。”穆霜白有些意外,“本来前阵子中岛刚死,你先发制人,不就没今儿这些事?”
大少爷尴尬一笑:“那会儿我想着以静制动呢。”他抢在对方骂人前哀求道,“所以我这不是找你帮忙来了么?”
一提这个,穆处长的火气蹭蹭蹭往上涨,脸上却仍笑眯眯的:“这事好办,你安排那么一两个人把他杀了呗,军统不正擅长这事么?去年暗杀的事你们不是干得得心应手的吗?”
“这……”季鸣鸿没料到他给出这么一个方案,下意识的觉得不妥。经过季音希这些日子以来苦口婆心的解释,以及摆在眼前的事实,他不得不相信阿辜已经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忠诚的管家了。可即便他这二十几年对阿辜的信任已经打了水漂,他也还没到能下狠心杀了对方的地步。一日夫妻还白日恩呢,二十多年的管家说杀就杀?
可他的反应越发点燃了穆霜白心中的怒火:“人家都杀上门来了你还犹豫个什么劲?半个月前你自己说的,‘不劳我费心’,我也说了你军统的死活与我无关。现在好心给你指条道,你还不乐意?门在你后头,好走不送!”
君子报仇,半月不晚。穆霜白心中舒爽。这大少爷就是欠怼,得让他长个教训,别老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老穆……啊啾!”季鸣鸿吸着鼻子,一脸的可怜相,“我错了,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穆处长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呗。”
“作为‘大人’,我说话一向算话。”他的穆处长抱着胳膊看他,“说了不管,就是不管。”
——除非你求我。
那天两人的对话他们都记得清清楚楚。季鸣鸿一念及此,当即低头一鞠躬:“求你了。”
他求得这么干脆,穆霜白反倒愣了愣,半晌后他叹了口气:“你想清楚,我如今和阿辜明面上可是拜把子兄弟,你不怕我越帮越忙?”
这么一说,大少爷还真有些犹豫。但也只是犹豫了那么两秒钟,他立刻抬起头来:“我信你。”
在院子里坐了一晚上不是白坐的,他细细思考了一整晚,自从认识到阿辜真的背叛了红党背叛了他爹之后,季鸣鸿逐渐开始怀疑他爹的死另有隐情了,说不定还真不是这家伙干的。
现下反正已经是必死之局,再糟也糟不到哪去。穆霜白真要害他,让他害好了,就当偿还这一年的冷眼相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