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他右手边的第一位中年男人忍不住开了口:“戴局长。”
“恩曾。”戴局长不让他说下去,“我知道穆霜白是你的人,但是他上次主动联络你是什么时候?”
徐恩曾舔着嘴唇,实话实说:“小半年前。”
戴局长看着他:“根据我手上的可靠线报,我有理由怀疑他已经叛变,和李世逡一样成了日本人手下最听话的狗。”
“可是……”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扪心自问,你是否还相信他?”
“我……”徐恩曾的犹豫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他确实对那人颇有微词,但当初说好不干涉对方的行动,他也只好把怀疑藏在心底。毕竟中统式微,能在上海潜伏这么久还不丢性命的人,他手下只有一个穆霜白而已。
可现在被戴局长这么一问,徐恩曾明白,自己其实早已不再信任他。
见徐恩曾没了反对意见,长桌上的议论声也小了下去。戴局长扫视了一圈,沉声道:“我有一个主意,听说日本军部对李世逡也十分忌惮,我认为等到清乡计划结束,他们便会卸磨杀驴,我们不如致电周先生,让他静观其变。如果日本人决定下杀手,他也不必留手……”
“要是76号的人也想投靠我们呢?”徐恩曾粗鲁地打断了他的话头,努力做最后的挣扎。
戴局长不悦,脸上却没表现出来。他淡淡地道:“不留。日本人要杀的人,难道还要让我们的人去保护他们?”他伸手招来秘书,吩咐道,“按我说的给周先生发电报,让他记着,76号两大处长,同生共死。”
穆处长一定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和李世逡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会议室里的人很快散去,徐恩曾也站起身告辞离开。可戴局长突然叫住了他:
“恩曾。”
戴局长的声音轻柔,他的眼镜片反着光,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天气转凉了,该加点衣服了。”
徐恩曾脚下一顿,半晌才幽幽答道:“多谢戴局长提醒。我好歹活了半辈子,冷暖,还是自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