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伤。”她得到了极其简略的回答。
宁医生则搬了把椅子坐到他身侧,动作粗暴地扯下他被绑在身侧的双手上的皮手套。穆霜白手上包裹的绷带已再次被鲜血浸染,凝结的血液使得纱布紧紧地包在伤口上,轻易拆不开。宁医生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要不要直接暴力拆开,最后还是拿起一旁的手术刀,小心地割开了绷带。
看到伤口全貌的萧旦倒抽了一口冷气。那人的双手从手掌到手腕一片血肉模糊,尤其是手腕上那一圈血洞,几乎深可见骨。
“你这是……刑伤?”她一脸的难以置信。
“而且是今天才有的新伤。”宁医生语气淡漠。他用小巧的手术刀在面前惨不忍睹的手腕上比比划划,末了舔着嘴唇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锦书,想问什么就问吧,他要是死不开口,我很乐意把他还完好的手筋都给挑了。”他又低头看了看,“脚筋也一起处理了吧。”
穆霜白无奈望天,共党里什么时候有这么残忍的人才了?
萧旦却仿佛没听见宁医生的话,而是严肃地盯着穆霜白,问道:“谁干的?”
“特高课呗,他脖子上还有个针眼呢。”似是不满自己被无视了,宁医生接着抢话,“虚弱、疲惫、面部潮红、头疼,多半是由抗胆碱能药物引起的。其中最常用于刑讯逼供的,只能是东莨菪碱了。”
一言中的,穆长官倒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不等对方追问,他主动道:“佐佐木华的身份暴露,特高课现在正全力追查同党。今晚的陷阱,就是为你们准备的。”
他没有隐瞒的意思,他冒着风险救人,本就是为了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与其继续听这变态医生考虑如何处置自己,倒不如先转移话题。
宁医生和萧旦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们身后传来一个紧张低沉的声音:“你再说一遍。”
三人同时看去,就见骆南精神抖擞地站在里间房的门口,身上还穿着穆霜白的风衣。
不用问也知道他想听的是哪一句,穆霜白便又重复了一遍:“佐佐木华,身份已经暴露。”
“那他人呢?你知道他在哪里对么?”南叔快步上前,一叠声地追问道。
“我不知道。”对方摇头,“他下落不明,阿辜和斋藤正派出大量人手搜查。”
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和佐佐木华的关系,穆长官确定自己今晚走不出这小诊所的大门。
好在骆南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他道了声谢,对萧旦道:“刀收起来,给穆先生松绑。锦书,花园路我们不能回了,你跟我去另一个联络站,把边牧的事报上去;红鹰,帮穆先生包扎一下,就让人回去吧。”
“是。”两人齐声应道。
骆南和萧旦走后,宁医生抱着胳膊审视着换回了自己衣服的穆霜白,眼镜片后的双眼闪着光,笑得很不怀好意:“要不你干脆在我这儿待几天养伤,我好顺便研究研究东莨菪碱的后遗症?”他指了指里间,“里头有一张手术床,一个解剖台,够你我睡的。”
“不了,我家附近还有不少人盯着,瞒得过一时,瞒不住几天。万一他们发现我不见了……”穆霜白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点,“你也不想这个联络站暴露吧。”
“你又知道了?”刚放下的手术刀又被宁医生捏在了手中。
“你的代号和南叔的是同期,所以你应该也是联络站站长。另外,他走之前说的是‘另一个联络站’。”
“看来能爬到高位的狗汉奸都不蠢。”宁医生磨着牙,最终还是把手术刀放下了。
这一回合穆长官算是占了上风,也就由着对方逞一逞口舌之利了。
宁医生三下五除二将他的双手包扎得严严实实,果断把人赶了出去:“快走快走。每天来找我换一次药,白天我都在旁边的城南医院坐诊。”
穆霜白心情不错地抬手挥了挥,转身遁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