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人马族的那达慕大会很没意思,什么节目也没有,唯一一个算是助兴的栏目,就是两个喝高了的马面大叔,只穿了兜裆布扭在一起摔跤,周围的人围成一个圈子,一边往嘴里塞各种菜叶子,一边口沫飞溅的品评哪位大叔的家伙比较大。
与其说这是那达慕大会,倒不如说是一群人找了个借口,凑在一起大吃大喝,唱歌跳舞的也没有组织,想唱的想跳的就直接跑到篝火附近,发一声喊,将周围的人注意力吸引过来,之后就开始扭腰子甩脖子,或是唱些完全不成调子的小曲,引得一大片叫好之声。
表现好的小伙子,会有年轻的小姑娘羞答答的凑上前去,给他递过去两串烤韭菜,小伙子便更加兴奋,更加卖力的表现自己;若是引得哪位姑娘芳心暗许,作风彪悍的半人马姑娘,就会直接上台将小伙子拖到一边,灌自酿的马奶酒,灌的半醉了之后,两人就情深意切的手拉着手,勾勾搭搭的不知去哪个角落了。
半人马族,还是和原来一样什么也没有变啊。
凌默心中有些淡淡的感慨,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景致,他忽然想起了几十年前,那位古灵精怪的短发少女,带着自己在半人马族跑来跑去,看什么都新鲜,连别人祭坛下面的巨型魔像都想摸一摸,还被负责守卫的半人马长老追杀了三条街。最有趣的是,她带着自己潜伏在地洞里,偷窥那些发情的半人马交配,美其名曰‘关于半人马族男女个体差异过大时体位问题的研究’,因为看的太入神,还被路过的大妈发现,又被追杀了三条街。就这,还不知悔改,一个劲的埋怨自己忘了带记忆水晶,不然就能录下来常常欣赏了。
当年的自己,并不是这个样子啊,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已经不太适应这种热闹的气氛了?凌默叹了口气,原本想着去哪个角落里面,自斟自饮一番,但现在全部落里的各种阴暗角落都被年轻的半人马男女占领了,时不时还从里面传出一两声淫词浪语。这种情况下,他只好拿起两个水果,坐在祭坛的火堆旁哪也不去。
他已经孤寂的太久了,久到几乎忘了如何说话,也就是这两天碰到了凯瑟琳,身上才重新有了点人味儿。此时陷入回忆,心情有些消沉,身上不自觉的泄露出了些冰冷的气势,连带着篝火的光线在他的身周,都仿佛有些扭曲。无论再怎么兴奋、再怎么热情好客、再怎么想要找这位外族客人喝一杯的半人马,在接近他身边五米内的时候,都会如同被一盆冰水浇进了天灵盖,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然后就和见了鬼一样跑开了。
“好歹我也是一名带系统的穿越者啊,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凌默自嘲了两声,在心底向系统发问道,系统照例是不会理会凌默无聊的问题的,它只是沉默。不过凌默也没指望它会回答,这样只能算是找个目标说话,林子里生活的时间长了,知道自言自语太久会把一个人逼疯。
“众叛亲离、亡命天涯,苟延残喘。”凌默凝视着杯中的月亮,在心底默念着:“经历过十七年前那一幕,完全的心灰意冷了。有的时候,我感觉全世界都对不起我,恨不得下一秒就杀出雨林,将人类社会搅个天翻地覆。但又想想,其实没有任何人对不起我,走到这一步完全是咎由自取,也就没了心气。本以为会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余生,你却又给我发布了主线任务。”
“这又算是什么意思?给我指引人生前进的方向吗?你早干什么去了?我刚穿越而来的时候,甩给我一本修炼秘籍就不知所踪,之后既没有给我任何帮助,也没有给我任何干涉,是任由我自生自灭吗?那为什么要选择我穿越而来?现在我都快自灭了,干嘛又跳出来?”
“本系统所有任务均秉承完全自愿原则,不具备任何强制性,惩罚也完全都是象征性的。”
“即使是最重的任务惩罚,传送到第四月‘涅魔斯’表面,以宿主的体质,也没有任何生存障碍,甚至能比在魔兽雨林里活的更好。”
系统终于有了回应,一行行冰冷的提示从脑海里面浮现出来,算是回答了凌默的问题,末了,还补充了一句:
“反正你也没办法更惨了,不如故意任务失败试一下?传送到涅魔斯对别人来说是惩罚,对你来说,或许是开启新生活的契机呢?”
“哈!哈哈!我居然被你这么一个不是人的玩意嘲讽了!”凌默恨不得仰天大笑,他有些咬牙切齿,默默的对系统说道:“总有一天,我会弄清楚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然后把你从我体内扯出来,安到一只猪身上,看看你能不能把它培养成天蓬元帅!”
“恭候。”
显示完这两个字,系统再次沉寂了下去,无论凌默再说些什么都不再回应,让他完全无计可施。正当他的心情越来越狂暴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干爹?你怎么了?”
是卡萨布兰登,远远的,她看到凌默的神色愈发狰狞,甚至他脚下的祭坛都开始有些开裂,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是明白,凌默此时的心情非常差。咬了咬牙,卡萨布兰登快速的来到了凌默的身边,关切的询问出声。
尽管她的身高超过五米,实力也算一等一的强,但在此时的凌默身边,还是要奋起全身的力气,才能勉强保证自己不被这股山岳般的气势压趴下。敏锐的察觉到卡萨布兰登的四条腿都在颤抖,凌默迅速收敛了自己的气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没什么,憋闷的太久了而已。”
“那还好。”卡萨布兰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长舒了一口气,笑道:“其实这种感觉我也有,雨林里的生活,确实单调无聊。有的时候我出去巡逻,都恨不得把那些长得千篇一律的树们全给砍了,把那些无忧无虑生存着的小魔兽们也全给砍了,总而言之就是想砍些什么!但过去了那个劲儿之后,又觉得无论砍什么都没什么意思,还是下顿饭吃什么毕竟重要,哈哈。”
看来自己这个女儿是真的长大了,居然专门走过来安慰自己!凌默无声的笑了笑,摇了摇头。眼见凌默露出了笑意,卡萨布兰登连忙趁热打铁道:“对,就是这样,干爹多笑笑才比较帅!我记得干爹原来就不怎么爱笑,也就是干妈在身边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才多一些,话说回来,干妈呢?你们不是一起结伴去人类世界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笑容僵在凌默脸上,他废了好大劲,才勉强控制住自己不发火,望着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卡萨布兰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和她,已经分手了。”
“原来是这样啊!”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卡萨布兰登心中一紧,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道:“没关系没关系,干妈稍微有些急脾气,过去那个劲之后,还会和干爹你重归于好的!”
“我们分手了十七年了。”
“这……”卡萨布兰登一窒,沉默片刻,拍了拍凌默的肩膀,把自己的酒壶递了过去:“看来,你们在人类社会的时候,发生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干爹,介意跟我讲一下吗?很多事情,说出来会好受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