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局我的观察,我还发现,坏蛙、坏人是不会改好的。
坏人会一直存在,它们会把自己对其他生物的加害,归结到某种很浅薄、很偏激的原因上,说明自己的被迫、无奈,然后心安理得、义愤填膺的对其他生物进行更进一步的侵害。
所以,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蛙族的。”
从来没有想过,身为蛙族象征,代表着蛙族最顶级智慧的大长老,对本族居然是这么个低劣的评价,耀西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不够用了。见它的眼里已经开始转起了蚊香圈,大长老叹了口气,摆摆手:
“罢了,罢了。
你也不用勉强自己去理解,只需要记住我要教给你的第二条真理:
不要以为自己释放了善意,就能从接受者那收获善意,很多时候恰恰相反,你收获的,往往是最深沉的恶意!
一个被男孩千辛万苦追到手的女孩在婚礼现场落泪,不太可能是因为觉得幸福,更大的可能性,是因为她没能嫁给十七岁那年她想嫁的那个人。
此时的泪水并不蕴含对新郎辛劳付出的感动,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悲哀,悲哀于自己屈从了现实,悲哀于自己的梦醒了。这份悲哀很容易转化为对老公的恨意,因为任何生物都很难恨自己,所以一旦有机会,她大抵是会毫不犹豫的抛弃老公的。”
耀西沉默着听完,这冰冷的、恶毒的语言,让它的身体都忍不住因恐惧而微微颤抖,它嗫喏着嘴唇,迟疑着问道:
“如……如果所有同族都像大长老忖度的那样,那么岂不是说,我们总是生活在恶意的团团包围之中?生活中,难道就不不存在一点善意吗?”
“善意当然存在,善意无处不在,但有个前提条件。”
大长老咧嘴一笑,这笑容比哭也强不到哪去,看的耀西毛骨悚然:
“生活中,乞丐并不会去妒忌千万富翁,但是他一定会妒忌其他收入更高的乞丐。所以,千万富翁和乞丐之间,是存在着真诚的善意的。
明白了吗?想要收获善意,前提条件是你和对方要有明显的差距,不论你们谁比谁差都行!就像前面例子中,那位不甘心的少女,如果她不是被“千辛万苦追到手”的,而是某个富二代随意把到手的,想必她的不甘会下降很多,也就不会对老公产生什么恨意了。
耀西,你现在在给那名人族强者当坐骑,但要时刻牢记,你和他差距太大了,你只能对他释放你真诚的善意,唯有这样,才能勉强保证,对方不把你……”
“我是不是该感谢一下你,帮我调教坐骑,在他的心中种下对我愚忠的种子?嗯?蛙族的大长老?”
大长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粗犷的男声打断了,办公室茶几旁的沙发上,一个浑身肌肉爆炸的强壮身影缓缓浮现,正是凌默!
他把玩着手里佩斯的鳄鱼头,一边用手轻抚,将佩斯死不瞑目的大眼合上,一边转头对大长老笑道:
“你教育耀西的很多话,都挺有道理,初一听荒诞不经,但细细一品却能咂摸出点味道。不过让我有些好奇的是,怎么听着,很像是在含沙射影的说我呢?你到底是在教育耀西,还是在教育我?”
“教育您?守望者大人,您说笑了,您现在算是诺亚法大陆肉体强度最强者,常规状态下已经是不死之身。战斗力之强,只要挥挥手,就可以让我们蛙族灰飞烟灭。我哪敢在怀着教育您的心思,过好为人师的瘾头呢?”
对于凌默突兀的出现,大长老脸上没有任何惊讶,好像早就知道凌默在那里似的,连语气都没有一丝变化,仍然是慢条斯理的:
“这只不过是老头子几万年来积累的一点经验之谈罢了。您了解的,我这风烛残年的身体,已经没有了任何战力,只能靠智慧来维持自己的统治了。
而智慧是什么?说白了,智慧就是对人心底那些阴暗的心思足够了解,并且能够顺势而为、因势利导,造成一副自己是领路人的假象而已。用时髦点的话说,我现在就是个“民意代表”,顶撑死算是个“民众大代表”罢了。一旦我代表不了民众了,分分钟就会被割命,如履薄冰,如履薄冰啊!”
“哦?这话不对吧?”
凌默挑了挑眉:
“如果你这么在乎民意,刚才耀西被公审时,民意那么激愤,你怎么不顺着民意把耀西处以极刑,反而要把它保下来?这岂不是公然和民意对着干,在瓦解你自己的统治基础吗?
你这么做值得吗?耀西有那么重要吗?难道它是你的私生子?”
“恰恰相反,我保下了耀西,才是真正顺了蛙民们的意、获得了蛙民们的心!”
大长老爆发出一阵大笑:
“我要的是民心,只要民心所向,我就永远是蛙族的大长老。
而民意并不是民心,民意只是民心的一个片面体现,有时甚至是民心的反面体现,顺应了民意不一定就能赢取民心!
就像耀西的事一样,蛙民每一个都知道,个体追寻更高层次的美好生活是无罪的,他们每一个也都向往更美好的生活。而受限于社会明面规则的束缚,他们却必须唾弃耀西的行为,不然很容易被别有用心之徒打上“精神叛族”的标签。
如果我顺应了明面上被裹挟的民意,弄死了耀西,岂不是掐灭了蛙民们追求美好生活的希望?他们表面上会对我山呼万岁,实际心里却恨不得我立刻去死!
而现在呢?我在最后关头救走了耀西,简直就像是洞若观火的神明!经此一事后,我的统治基础非但不会被削弱,反而夯实的更加牢固了!”
大长老大笑过后,看着被嘲讽了智商,脸色黑如锅底的凌默,笑容一点一点收敛,用前所未有的认真神态,轻声说道:
“刚才是您为我担心,现在却轮到我为您担心了。
守望者大人,您对民心的认识还很浅薄,您甚至连民意与民心的微妙区别都分不清楚!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懂不懂民心也就那么回事,但您是那么的强大,而且我还听说,您的伟力是归于自身,并没有法师们那些束缚,对吗?
恕我僭越,我有个问题想向您请教:
掌握着如此强大的力量,却一点都不懂民心,您……真的心安吗?
就算您心安,除您以外的人类……真的心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