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画面是陆岩的噩梦。

泡在不知名液体里的肉块，微微搏动着的脉络。一团团看不出形状的血肉交织在一起，现在回想起来都令人毛骨悚然。

陆岩按住额头，脑海里的记忆纷杂凌乱，因为跟巫臻臻共享同一个身体和大脑所以很多时候他们的记忆是想通的。为了不被她发现自己想起了之前的记忆，陆岩一直非常的小心和谨慎。

所以他现在记起来的事情也大多是碎片，并不是很清晰。

刚才蔺雪声一道剑光将属于巫臻臻的那边身体尽数封印才让他获得了身体的完全控制权。

急于向半夏证明自己身份的陆岩没有再压抑那些翻涌而来的回忆。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半夏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

她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你还好吗？」

「不好。」陆岩摇摇头，「想到我自己被消除了大部分记忆跟一个害死你母亲的女人共同使用一个身体，我就感到恶心。」

司瑶是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就连他们的女儿也是跟着司瑶姓。可是他现在不但跟一个恶毒的女人同体，还忘记了自己心爱的人……

不，不是忘记。

陆岩神色微动：「我的记忆不是被消除了，是被修改过的。十二骑士里有一个可以改变记忆的存在，那人将我记忆里关于瑶瑶的一切都替换成了巫臻臻。」

「如果不是那个时候见到了你，我恐怕永远也发现不了记忆的问题。」

又是被修改过记忆？

想到了什么，半夏说：「我的确之前遇到过这种情况，叶小陌…就是审判者，她和她的姐姐就是这种情况。」

「审判者？她姐姐？」陆岩抬起头疑惑的问，「审判者没有姐姐。」

半夏摇头：「叶小陌叫她智者。」

智者？

「我跟她不是很熟……十二骑士里面，每个人都很独，只有少数几个骑士互相关系不错。我…我之前因为一直跟巫臻臻在一起，她不喜欢我跟任何人说话。」陆岩表情怪异，提起巫臻臻的时候脸上不自觉的浮起痛恨。

他抬眸看向半夏，神色温柔：「夏夏，我知道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现在我清醒了，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爸爸会保护你。」

半夏听到他的话有片刻的失神。

记忆里关于父母的画面已经非常遥远了，加上上辈子，她和父母已经分别了太久太久。

她从来都是一个人，直到遇到系统，从捡到医生和秀秀开始，才慢慢有了朋友，有了可以相信的伙伴。

然后她又因为系统遇见了剑仙。

有了在末世可以容身的地方，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父亲和母亲这两个角色也仿佛离她很远了，也只有偶尔看到贺阿姨和宗叔叔对卿卿嘘寒问暖的时候有些感慨。

如今，有个男人带着久违的情感站在她面前告诉她以后有爸爸在。

半夏有些难以抗拒的红了眼眶。

或许直到现在她才敢承认，在她的心里一直是渴望着的。

「别哭。」蔺雪声低沉的嗓音安抚着她，他的手指划过她的眼下，拂去一丝水迹。

陆岩看到她发红的眼眶有些慌乱的说：「是，是我说错了什么吗？别，别哭呀。」

他小小声的说着，声音里有显而易见的不知所措。

看着他，半夏：「爸，爸爸。」

愣了许久，陆岩才同样红着眼睛回了一句：「哎，爸爸在。」

看着这陌生却又熟悉的脸，半夏想要伸手触摸一下。

谁知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带着警告和杀意：「司城主，当心！」

一阵风吹拂而过带来淡淡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