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脚下这座遗迹的深处。
苏菲暗地里把这件事也告诉了自己的父亲。
苏长风心中想到一个可能性,眉头忽而舒展,忽而紧皱,看方鸻的目光也不由有了些意味深长的感觉。“这些都是他猜测的?”他小声问道。
苏菲点点头。
“那你问他,这之间有何联系?”
“艾德,这之间有何联系?”
“我先前查了一下,”方鸻一边回答,一边恬不知耻地把塔塔的功劳据为己有,不过好在妖精小姐一点也不介意,甚至还为帮到了自己的骑士而感到满意:“萨鲁斯事件是发生在举焰之年,按帝国历的算法,那大约是十四年前,确切的说距今十三年零九个月。”
“你那些发现萨鲁斯圣骸的人是谁?是一群北美选召者,没错——是奥述人。”
“那么发现圣骸的地方呢?”苏长风一时没忍住,竟脱口而出道。
方鸻自然分辨得出来一个中年大叔的声音与一个萌妹子的声音有何不同,不由奇怪地看着苏菲。苏菲轻轻咳嗽了一声,才说道:“那是我们公会的官员,你知道的吧,还不是你干出的好事——”
方鸻恍然。
“他没关系,”苏菲咬着牙,暗地里狠狠给了自己老爹一下子:“甚至可以帮到我们,你继续说下去,艾德。”
苏长风痛得龇牙咧嘴,暗骂自己女儿胳膊肘朝外拐,但却不敢再吭声。
“那地方在底卡里的一个浮空礁岛上,帝国的边陲,你应该很清楚那个地方吧?”
苏长风在自己女儿身后低声补充道:“那里就是浮空礁群地区,与伊斯塔尼亚南方接壤,与拜恩几乎一线之隔——那些人是在礁岛中心的一座圣所之中发现圣骸的,可以确信的是那座圣所是在一次地震之中被推出地表的。军方事后查问过很多当地人,那座礁岛在此之前几乎空无一物。”
“你知道?”苏菲好奇问自己的老爹。
“星门港军方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的,说起来这也算是机密事项之一,但既然是你们自己发现的,也就无所谓了。”苏长风摇了摇头:“还有一件事,那座礁岛并不在寻常航线上,最近的出海口在主教港,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苏菲惊讶地瞪大眼睛。
从浮空礁群到主教港之间的道路,刚好在诺丝尼卡南方,拜恩的边陲,她也不笨,前后的一系列线索联系在一起,已经足以让她清晰地看到十三年前背后的一切。
“我大胆猜测一下,”方鸻并不知道这对父女的讨论,继续说下去道:“十三年前,永生者袭击了帝国的使团,那个所谓的使团其实肩负着秘密的任务——并非是其他,而是运送萨鲁斯的圣骸。”
“所以神之骸并不是失踪了,而是经由帝国之手,落到了永生者手上。但永生者并没有走太远,很多人对于帝国为何会对诺丝尼卡的塔-赫斯们发起袭击感到困惑,但假设神之骸被永生者转移到了它们手上呢?”
苏菲感到自己心中一个声音在狂喊着,他为什么会想到这些?
苏长风面色凝重,一言不发,仔细等待着对方最后的结论。
但方鸻并不清楚这一切,只继续说:“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永生者利用考林—伊休里安王国对于塔-赫斯蜥蜴人的承诺,成功把奥述与王国拖入战争之中,具体当时为什么艾文奎因精灵会卷入其中我不太明白,但想必与这应当脱不了关系。”
说到这里,他不由想到布丽安公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舰务官。希尔薇德自然也听到了方鸻的这番话,她微微垂着头,眼中闪过一道沉沉的光芒。
“但我猜两国都没得到什么好处,因此才会对战争的结果含糊其辞——因为当战争结束之时,圣骸早已不在塔-赫斯手上,这也是它们后来流离失所的最大原因。”
“我先前应该说过吧,而且当时你也在现场——”
方鸻侃侃而谈,地下的幽暗之中让火把的光芒也显得忽明忽暗,但少年的眼中却仿佛蕴含着明亮的光芒。
“托拉戈托斯亲口说过,它十三年前曾经去过一次诺丝尼卡,并承诺给予塔-赫斯庇护,并从它们手上拿到了塔-赫斯的古代祝福祭礼。让我们猜测一下,它当时真的只拿到这点东西吗?”
“那么……它究竟想干什么?”
“假设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托拉戈托斯的目的其实已经昭然若揭了,它手上已有萨鲁斯的圣骸,现在应当谋求的是萨鲁斯的神力——既这里深处封印的那个名字的主人——萨鲁塔卡的力量。”
他停了一下:“或许它现在还算不上是真正的黑暗巨龙,同时我也不太清楚一旦它成功,我们能不能称呼它为黑暗巨龙,或者说——自从上一次灾难之后,重新诞生的一位真正的黑暗神祇?”
现场沉寂得有些可怕。
“可那是真的吗,托拉戈托斯大人背叛了我们?”一个声音从黑暗之中走来,方鸻回过头,发现提问的是泰纳瑞克,这位蜥蜴人王子显然在一旁听了好半天了,但直到此刻才回话。
“虽然只是猜测,”方鸻毫不意外对方在这里,只回答道:“但并非空穴来风,至少现有的线索的指向告诉我们,托拉戈托斯的嫌疑非常大。”
“我仔细想一想,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忽略了这一点,”他继续说道:“托拉戈托斯是芬里斯的主人,也是对此地影响最大的存在,它庇护此地的历史甚至几乎与王国的存在相当,它的力量对芬里斯的渗透早已到了方方面面。”
“而作为本地的选召者,听雨者公会的一举一动不可能瞒得过这头老龙,永生者对他们的接触,怎么会在托拉戈托斯的视野之外?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本身就是它授意的。”
“而听雨者的高层对于永生者死心塌地,甚至从现实世界之中离奇消失,这样的事情,很难让人相信背后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靠山他们会如此做。”
“这个靠山在芬里斯除了托拉戈托斯,还有谁?”
“而且据我所知,托拉戈托斯在人类世界有几个经典的形象,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一个是一个中年的人类商人胖子,但也有几个不那么广为人知的——比如它在奥述帝国使用过的一个形象。”
“那是……”苏菲迟疑了一下。
“渡鸦。”她父亲主动帮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方鸻微微一怔,没料到银色维斯兰的官员居然连这也知道,心想不愧是大公会的高层。
他默默回想起自己在孤桥上那惊鸿一瞥,当时自己在爱丽丝身边,从人群之中看到的那对腥红的目光——那种深入骨髓的冷意,绝非是普普通通一只乌鸦可以带来的。
他停下来看了所有人一眼。
然后继续说下去道:“而且还记得之前那队冒险者对我们说过的话吗?”
“那个女人身边的黑衣人们,说话时带着难以形容的声音,”方鸻想了一下,“现在想来,我猜应该是这样的声音。”
他张开嘴,把舌头抵在上下牙齿之间,然后鼓动声带,开口道。
“咝咝——”
“咝咝——”
但他忽然收住了声音,有些疑惑地向后看去。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停下来,皱着眉头看向不远处的黑暗之中。
“咝咝——”
“咝咝——”
方鸻虽然已经住嘴,但几乎是同样的声音,正远远地从黑暗之中传来,并越来越近。而正是这个时候,苏菲忽然感到脚下微微一震,罗曼的圣殿居然轻轻摇晃了一下。
她楞了一下才意识到,并不是圣殿摇晃了一下。
而是整个芬里斯岛都摇晃了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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