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沙之王巴巴尔坦还能比黑暗巨龙更可怕?
他也不多说,主动向前走去。
看到他这个动作,拉瓦莉不由微微一怔,略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这位伯爵千金也没多说什么,只在方鸻经过她之时,才咬着牙低声说了一句:“你的冒犯我记着呢,大炼金术士先生,等下次有机会再和你算。”
这耳语,她甚至没让一旁的阿勒夫听到。
方鸻看了这位伯爵千金一眼,也没什么好说的,虽然事出有因,不过在那场事件之中她的确算是无妄受灾。袭击他的是秘术士,顶多算在努尔曼伯爵与沙之王巴巴尔坦身上,也与这位伯爵千金没有任何关系,因此她这么说是完全合理的。
不过方鸻总有一种感觉,自己要是把博物学者小姐卖了的话,这位贵族千金说不定会立刻与他们言归于好——当然,这个念头他也就是想一下而已。
阿勒夫自然没听到两人的对话——
他还低声在向方鸻述说,认为贝因总督未必真是要找他麻烦,他有机会一定在父王面前给他们当调解人。
方鸻听了不由苦笑,还调解人呢——但愿一会沙之王巴巴尔坦不要勃然大怒,直接把他拉出去砍了。虽然他心中有一定成算,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这位沙之王巴巴尔坦是个什么性子,万一对方只是想杀他出气呢?
这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的事情。
那位贝因总督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反而令人感到猜不透其想法,方鸻感到有些沉闷,觉得还不如直接宣判,省得自己忐忑不安。有些时候坏消息反而不会那么令人如坐针毡,反倒是似有似无的希望更让人绝望一些。
步入大厅之前,方鸻还听到隐隐有议论声从内传出,但他一走进大厅,四周声音立刻戛然而止。金碧辉煌的大厅之中,一道道目光正向这个方向看了过来,那目光之中自然夹杂着许多好奇,疑惑与打量等不一的意味。
毕竟先前沙之王巴巴尔坦令自己的长子上前,所的话在场众人听得一清二楚。他们一方面自然是暗自揣摩这位王者这番话的含义,另一方面则早已对王长子殿下这位‘朋友’怀着深深的好奇心,此刻几乎整个大厅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来。
鸦雀无声当中,方鸻只感觉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虽然从侧殿的入口到大厅的中央——沙之王的王座面前,只有短短的一小段路而已。
明明不过十来步路而已,他好像走在烙铁上一样。
不过外界关于卡珊宫的传闻由来已久。
方鸻也对这座没有一定身份的人难以踏足的禁宫好奇不已,纵使是如此境况之下,他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卡珊宫呈纵向分布,长长的廊柱两排分列在大厅左右,一直延伸向前方。那里的金色的地毯,一直没入前方的夜色之中,宫殿的正前方,连向月白色的高台。
那高台就建立在湖中心,与庆典所在的广场遥遥相望。
而方鸻这么一抬首之间,却正好看到了大厅中央的那位王者。
对方的淡然的目光,也正向他这个方向扫了过来,那目光平静,但却不由自主让人心头为之一凛。
方鸻几乎是打了一个冷战,才意识到自己所见的是何人——正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伊斯塔尼亚人的至尊,佩内洛普王室当今第一人,沙海之王,巴巴尔坦-伊本-赫卡里亚-佩内洛普。不知怎么的,他第一时间差点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只鹰。
一只在沙漠之中展翅翱翔的雄鹰,正用自己锐利的目光,巡视着自己的疆土。那王者的目光,淡然至极,却令人无法忽视,仿佛理所当然,他天生便应当是这一方土地之上的至尊。
对方手边放着一只老式的魔导炉。
不消说,正是他亲手修好的那一具。
方鸻微微低下头去,倒不是不敢与之对视,不如说是下意识有些心虚罢了。
努尔曼伯爵入列之后,也没再看这个方向一眼,目不旁视,仿佛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至于几周之前在贝因发生的事情,好像真被这位总督大人忘得一干二净了一样,要不是拉瓦莉正站在那位伯爵大人的身边,他说不定还真信了。
但眼下方鸻难免会胡思乱想一通,对方究竟有何目的?那阿菲法的事情,还有贝因要塞的事情,好像也不是可以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来说的吧?除非沙之王打算当众公开自己与盲从者之间的关系,方鸻自认为自己还没这个资格,让这位沙海的至尊和他一起自爆。
不过自己至少知道对方这个秘密……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一点。
而巴巴尔坦好像完全没有在意这件事一样。
他一只手轻轻扶着那具魔导炉,同时抬起头来看着方鸻,沉默了好一阵子,才缓缓开口道:
“阿勒夫告诉我,这魔导炉是你修好的?”
方鸻几乎是楞了一下。
他大约想了一千种可能性,但也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开口,几乎让他一开始的准备化为乌有。他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究竟是在问什么,忍不住张开口——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大厅中传来一声窃笑,巴巴尔坦向那个方向看去,大厅立刻安静如初。
而方鸻终于反应了过来,这才点了点头:
“是。”
“这件礼物我很喜欢,说来也要感谢你帮阿勒夫这个忙——”
一旁阿勒夫一愣之后,不由喜上眉梢。
而方鸻也是一愣,却怔怔地看着这位伊斯塔尼亚之王。
对方在搞什么名堂?
而巴巴尔坦回过头,用一种追忆的目光看着手边的魔导炉,口气温和道:
“年轻人,你知道这是什么魔导炉么?”
方鸻沉默了片刻。
“塔式魔导炉。”
但巴巴尔坦摇了摇头:“不全对。”
方鸻略一皱眉头,下意识道:“这是翠鸟工坊最后的一型塔式魔导炉,塔式魔导炉在奥述帝国兴盛了很长时间,但在考林—伊休里安并没有那么流行,因此它还是很少见的,它的型号是……”
巴巴尔坦看着他,问道:“型号是?”
“‘翠鸟之羽’—377,α型。”
“‘翠鸟之羽’—377,α型。”
一抹罕见的微笑,竟浮现在这位王者的面容之上。
他点了点头,肯定道:“没记错,正是这个名字。”
他再一次看向方鸻,眉头舒展道:“年轻人,你帮了我一个小忙。待会观礼的时候,你就站在阿勒夫身边,至于其他的俗物,阿勒夫显然也不缺——而他对朋友一向慷慨,想来也不会吝啬你的报酬,我也就不再多此一举了。”
巴巴尔坦此言一出,大厅内立刻响起一片低呼声。
方鸻还没搞清楚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从其他人看过来的目光来看,这位沙之王显然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他不由看向一旁的阿勒夫,而阿勒夫也正震惊地看着他——另外一边,拉瓦莉也是一副疑惑的样子。只有她身边的努尔曼伯爵,仍旧是面不改色的样子,只淡定地看着前方,仿佛大厅之中的一切与他无关。
“艾德……”
阿勒夫却怔怔地说道:“我父亲让你待会第一个接受祝福……”
“祝福?”
方鸻愣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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