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有些了悟,又有些困『惑』,但那些了悟与困『惑』又像晴空下微不足道的阴霾,转眼便烟消云散。
她闭了闭眼:“的确如此。”
显然,她能明白栖云真人话语中的深意,但她法感同身受,也法采取措施来改变这种现况。
望凝青正思忖着自己的“过错”,耳边却忽而传来了衣料摩擦的细碎声响。她一转头,却发现栖云真人单膝跪地,认真地看着她。
宽大的流云广袖迤逦及地,包拢着身量纤弱的少女,仿佛将稀世双的珍宝奉于掌心。
栖云真人想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弟子会生有一双尘埃不染的明眸,胸膛肋骨却空『荡』『荡』地灌着穿堂的风。
她是栖云真人师妹的孩子,那位曾有望成为天枢掌教的三席之一、曾以匣木之剑名扬四海的丹平真人,后来因未能通过掌教试炼忿而离山,自此一不回。
有这样的娘亲在身旁护着,即便是纯阴之体,应该也不会吃太多的苦头,更别说养成这样孤情寡欲、淡出红尘的心『性』。
更奇怪的是,她并非不知世事,也并非不懂人心。
是比起大部修者都信的“人『性』本善”,她更偏“人『性』本恶”,因此也不吝于用最大的恶意揣摩他人。
“何至于此呢?”栖云真人轻抚弟子的额发,看着她因为痒意而乖巧地闭上了眼,“尘是值得被爱的人。”
望凝青忽而睁眼,眸『色』清明,一瞬不瞬地望着栖云真人。
——这样一句话从情道修者的口中说出,疑是有些可笑的。
她心平气和,言辞却尖锐到近似质问:“也包括师父吗?”
栖云真人微微一怔,半晌,却是淡然道:“是。”
关容貌皮,关根骨天赋,与身世、地位、财富那等红尘俗物更关联。
是看见了一在风雨中不断振翅的雏燕、崇山峻岭间的一朵雪莲——她问他大道何在?但于师父而言,对弟子好是当然的事,怎会成为道的阻碍?
“随我来。”栖云真人不再多言,起身走上了台阶。
望凝青沉默地跟在栖云真人身后,脚下这段走了七的台阶不再通熟悉的院落,最上层的台阶被白雾笼罩,一眼望不见尽头。
人踏入了白雾,望凝青专心致志地看着脚下的台阶,听着栖云真人的脚步声,不知道走了多久。
直到脚步声停了,望凝青才抬起头。见栖云真人拂袖一扫,周围的云雾散,极高的山峦之上,隐约可以窥见宿稀罗列的宏伟星宫,半倚苍穹,巧夺天工。
以晗光仙君的眼界,看了半晌才辨出来这是一套极为高深玄妙的阵法,以九座宫殿为阵眼,借□□轨道之流转,幻化出一片星辰恒载的虚假之天。
这是天枢派的“护山大阵”,是门派的立派之基,是道统的薪火传承。
望凝青忽然间就明白了,为何栖云真人会穿得那般郑重。
他们踏上了最后一节台阶。
仰头望,见居于正中的殿宇苍然宏伟,鎏金牌匾高“极殿”,殿前立了块石碑,一“天地同枯槁”,二“日月终销毁”。
——字迹潦草凄狂,前一句隐有走火入魔之,后一句却豁然开朗,得证情大道。
望凝青:“……”
有候是真的很羡慕们这些正正由情入道的修士的。
晗光仙君连“心”都没有,自然不懂“心死”是什么感受。
极殿内没有任何摆设,更没有修士居住或者停留过的气息,殿内有一棵繁茂葳蕤的银杏,高至穹顶,精致小巧的叶片泛着金光,将殿宇照得堂皇比。
银杏树的枝干呈现出琉璃般通透的光泽,数不清的红线挂在树干上,上面系满了桃木制成的牌子。
栖云真人走至银杏树下,伸手勾出了一条红线——那条红线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绘着流云的纹路,写着“栖云”二字。
“这是的。”栖云真人拿出一块空白的桃木牌,递了望凝青,“刻上道号,滴一滴指尖血。”
望凝青看着桃木牌上的莲华印记,神情微微一顿,很快便拔剑出鞘刻上“素尘”的道号,划破指腹在木牌上摁了一个指印。
这枚桃木牌被栖云真人亲手挂上了银杏树,系上红线的瞬间,木牌上的“素尘”二字泛起了鎏金一般温润的光芒。
那光芒十微弱,却如同燎原的星火,顺着红线蜿蜒而上,点亮了包括栖云真人在内的余几块令牌,如同叶脉中流淌的血『液』,银杏焕发出越发璀璨的光。
荧烛之火如飞絮般飘散,望凝青在树前单膝跪地,一手覆住心口,任由那些光点落在自己的身上。
“从现在起,便是我宗第三十六代掌门人的首席候选。”
一片银杏叶自树梢上飘落,落在素尘的身上,那璀璨的金光如流水般汇聚在她的手背,凝练成一道金『色』的天枢派标志。
望凝青敏锐地感觉到,她体内撞的阴气与金锐之气,在这道烙印成型的瞬间平复了下来。
原来是信了她的说辞,要为她平复阴气。望凝青心平气和地想。也对,栖云真人寿数久长,远远没到卸任的候……
“三后的恶『潮』,由率领内门弟子下山。”没等望凝青想出缘由,栖云真人便抛出了个霹-雳弹,“为师闭关之,也由代行掌教之责。”
望凝青抿唇:“弟子惶恐,力有未逮,怕难以服众。”
“以为师要罚跪三日。”栖云真人垂眸,金瞳如熠熠曜日,凝视着自己的弟子,“这三日,在反省,为师也在反省。”
“为师一直注视着。”
——因为一直都在看着,以才会明白。
自栖云真人掌教以来,天枢至今仍裂为司法与掌教派,但他的弟子,却让司法长老之徒心悦诚服,甘奉为首。
“做到了为师不能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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