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祗中间,一位身着粉色霓裳的仙子探头看了看那榻上之人,几千年了,他从没有这么生气过。
她依稀记得,上次白衣发脾气是三千年前。在大劫时,人王羿带六千地煞军攻天,天界诸强易帜倒戈,此番战乱,不仅碾碎了九个太阳,还烧了紫仙宫,把白衣最心爱的女子烧死了。
那次大劫,是白衣平息的,人王羿战死,地煞军被屠,天界诸强或被刺死,或被锁拿,或被流放,尸山血海遍布寰宇。
虽然白衣平时万分和蔼,但此时此刻,却无一人敢去劝,只能默默跪着,翘首看着那坐于左位的黑衣老者。
黑衣呵呵大笑起来,笑声中满带着些无奈,笑完后才叹息一声:“三族同出一脉,天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我们亏欠人族的太多了!”
白衣不在意一笑,直接打岔说:“我听说日昼出东方,帝星现。你的天阁第七子,为什么也去了?这热闹也要凑么?”
白衣的声音清脆,虽然不洪亮,但在落针可闻的亭子内,却让人听得清晰。
黑衣老者将刚才被白衣碾碎的棋子重新团好,落在棋盘上,恰巧落在天元的位置,周围黑白棋子参半,他无奈道:“他是要去的,这小子命薄,挡不得天命。不过你说的帝星,,,。”
黑衣老者沉吟了一下,脱口道:“众星之主落天元,本就是被围的运数,他本就不该生。”
白衣没有理会,他从云榻上走下,看向下面跪着的众神,脚步停在了一位神祗旁边,冷声说:“该不该的,终究还是降世了。只是白棋还是黑棋还不定,若是让他屠了大龙,那岂不满盘皆输,你说对吧?”
被问到的神祗顿时如芒刺在背,脸上淌出细密汗珠,颤颤巍巍道:“尊,,尊主,此事,属下是一时疏忽,但一界太大,百密一疏之下难免有漏网之鱼,我这就去抓那武昭。”
黑衣老者偏过头看向那跪着回话的人,玄青天的天域之主,神级的存在。整个万界,强者何止亿万,但天域的御主,却只诞生三十三位,俯瞰苍生,神通无穷。
但此时的玄青天的天域之主,却仿佛一条即将被抛弃的老狗,磕头作揖。
黑衣老者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这一界运气着实不好,边缘靠近妖界。前一位玄青天御主神战殒命,玄青天一界惨遭血洗,为稳定这一界秩序,白衣才挑选出一位神级强者草草接手。
一边面对着那些洪荒大妖,一边还要再腾出手,对付一位接近神级的高手,难免有些力不从心。但他依旧没有狠下心为他求情,毕竟做错了事就该付出一点代价,这是天规铁律,无可撼动。
白衣淡漠一笑,一股伟岸的气息笼罩亭台,周围漂浮的云层被这股气息震散开,氤氲的灵气被打散,整座天完全变了颜色。
跪在地上的神祗发现自己已被气息笼罩,周身被压制禁锢,手指动弹不得。他疯狂催发着体内的真气对抗这股气劲,却发现犹如蝼蚁撼大象般无力,眼神中透出绝望。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这机会给了你十年,就算是一头蠢驴也该抓住了。”狂烈的风吹动白衣的衣角,他立在原地,宛如道之本身,神明惧色。
白衣微微抬手,一股磅礴气劲贯穿神祗身躯,泯灭着他体内的生机。
那神祗想要求饶,但此时舌头已经凝固如石雕,身体发肤也寸寸皴裂,片刻之间化为一座腐朽的人形尘埃,被周围飘荡的罡风吹散。
白衣将手缩进宽袍大袖,负手而立。周围恐怖的威亚才慢慢散去,云层渐渐汇拢而来,灵气依旧氤氲。
周围的神祗抹了一把汗,看着刚才的惨象默不作声。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到白衣的手段了,但每一次都被此等磅礴的力量所震撼。气息翻涌之间,抬手灭神,这是何等无上神力?
白衣背过身,眼角斜视着旁边一个穿红紫色衣衫的秀美青年,轻声道:“你去,以重利诱之,只要他不上天,人界至尊之位,都可给他。”
青年眼中迷惑万分,他俯首到地,大着胆子问道:“可杀否?”
“那孺子不可,其余皆可。”白衣回道。
青年更是迷惑,他继续追问:“为何?”
白衣抽身落座,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神色漠然道:“这是你该问的吗?”
青年这才意识到自己触了逆鳞,但天意高难问,不如不问。青年没敢再作声。
倒是黑衣老者打岔:“龙气沉,天阙氤,一把梨花降落尘。”
白衣看了黑衣老者一眼,接道:“帝花落,玄青门,紫薇待转逆星辰。”
白衣抬头,目光看向极遥远处,一处宫阙直插青天,周围蒸腾着祥云瑞蔼。
“三千年前,天师宫占卜,说这段谶语象征天机大变,结果爆发人王羿之乱,其中不乏别有用心之人。大乱之后,天界依旧是天界。我倒不妨与天斗一斗,看看这天命如何困得住我!”
说着,就抓过那枚黑珠子,对着极尽遥远处,一把扔了下去,望着那天机渐行渐远,永久消失在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