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夕黛别馆张灯结彩,敲锣打鼓,并不因是媳妇改嫁就办得内敛,反而大张旗鼓。
送亲长撵车里里外外都用大红云锦描金勾勒红牡丹,十几个丫鬟分两排站立,每人手里一篮子红玫瑰花瓣,当程璧君走过之时,花瓣如雨,铺天盖地朝她撒去。
程璧君周身华丽富贵,流霞红的嫁衣,坠地铺着极柔极薄的绯色鲛纱,坠缀满南珠的龙凤呈祥喜帕遮了脸。
程璧君一身隆重凤冠霞披红盖头,商老夫人和商邵杰左右搀扶着她进了红色轿撵车。
一路上,商家人都是哭哭啼啼送别程璧君,一行人浩浩荡荡,一直把程璧君送到京城北郊城门楼,然后不住的挥手送别,目送她远去。
直至轿撵车出了北门郊外,景色逐渐开阔,眼前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金色麦浪,当车子行驶到北郊北口丁字路之时,程璧君突然喊叫夫停车。
程璧君低声询问丫鬟,“瞧瞧御姝来没有?”
“好像还没来。”
“怎么回事?”程璧君皱了皱眉头,隔着龙凤呈祥的红盖头对丫鬟们说。
“那先扶我过去坐着,你们在车上等我。”
然后程璧君由两个陪嫁丫鬟搀扶着,披着盖头来到八角亭坐下。
按照事先的约定,御姝将在这里送别她,他们要单独见上最后一面。
等了一会儿。
御姝到底没有失约。
一个弱不禁风的粉色身影远远出现,走过田间金色麦浪,御姝缓缓朝这边走来,手里端了两杯践行酒。
程璧君掀开盖头,见状,立即从袖子里拿出一颗药丸,捏在手心里。
那是叶涟漪给她准备的假死丸子,可暂时让经脉闭气。
御姝走进亭子。
她早就秘密部署了计划,原本想像打死慕雅诗那般,用铁棍打死程璧君。
不过这样一来,动静太大,保不住程璧君高声呼喊惹来其他人,而且一根铁棍拿在手上也不方便藏,保不住会被程璧君提前发现防备,前功尽弃。
所以她放弃了用棍子的想法,觉得要弄死程璧君,还是下毒为好。
于是她准备了毒酒。
御姝来到亭子里,眼泪一滚,然后朝着程璧君跪下。
“娘,你我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姝儿备下薄酒,为娘践行,姝儿只愿你幸福。”
御姝朝着程璧君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将掺有砒霜的毒酒端到了程璧君面前。
程璧君夜依葫芦画瓢,哭得像个泪人,“难的姝儿有孝心,娘从今往后就只有你这个女儿了,娘就喝下这一杯了。”
尽管知晓御姝狠毒,但真的毒酒端到她面前,程璧君依旧浑身泛冷。
有一种人,无论你怎么对她好,她始终对你心怀恶意,因为你的好,来的太轻松太廉价。
程璧君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活了大半辈子,四十几岁了,才真正长大成人,才有辩识坏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