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棉花都是好的,就是布有些损着了,不怎么牢实。”
庄户人家做衣服几乎都是粗布,土黄的颜色看起来非常耐脏,也显得陈旧。
林真抱着衣裳对兰大娘道:“挺好的,”他掏出十五文铜钱,塞到兰大娘手里就往外大步走,边走边道,“谢谢兰大娘,我先回去了。”
兰大娘一看见手里的铜钱脑袋就懵了,赶紧叫林真。
可林真跟只兔子一样,早就蹦得没了影。
拿着铜钱,兰大娘只能回屋。
她不由得想,林真这个哥儿其实看着妖妖道道,不像个正经人,但其实心里有杆称呢。
拿着衣服回去,林真还以为身体虚弱的顾栓子应该睡觉了,没想到还坐在火坑前的椅子上,姿势还和自己出去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把衣服放在旁边,看了下自己出去的时候掺在锅里的水,拿盆过来舀水洗脸:“那是我去兰大娘家给你找的衣服,你明天换上跟我去镇上买香烛纸钱。”
上坟少不了这些香烛纸钱,顾栓子知道。
他眼睛看向林真,说了跟林真见面后的第一句话:“你可以不用管我,我爹死了,我不是你儿子。”
“……”
热乎乎的帕子从脸上揭下来,林真眨眨眼睛,回望着他:“你爹跟我成了亲,你是我继子,这是事实。”
“虽然我可以不用管你,但我这儿,”林真指了指自己胸口,“会不舒服。”
“嗤,”顾栓子露出十分冷漠,且苍凉的一个冷笑,“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个烂好人。”
“别,烂好人三个字我够不上,我这顶多就是见不得一些事。”
“顾栓子,我不是你亲爹,肯定做不到像你亲爹那样对你。”
“等你能够理事,能够成家立业了,你还是回这儿自己生活吧。”
周涛和马氏那儿肯定不能待了,而且看顾栓子这个狼狈的样子,存银子的银票还有户籍之类的肯定也被他们扣了,林真自然要带着顾栓子把这件事解决了。
至于解决后顾栓子要去哪儿,林真心头有个模模糊糊的想法。
他觉得应该送顾栓子去学堂里读书识字,不求学成个大文豪,至少把脑子里那些偏激的想法纠正一下。
他是真不想自己以后多出一个反派继子,想想就脑瓜疼。
至于顾栓子跟不跟他一起住,还要问问顾栓子的意思。
反正古代的孩子都早熟,十五六岁就能娶妻了,也不耽误自己多少。
两父子一个睡左厢房,一个睡右厢房,睡到鸡鸣第二遍的时候才勉强睁开眼睛。
跟昨天晚上说的一样,两人收拾好去村长家借牛车,然后去镇上买香烛纸钱,顺便去了一趟医馆,跟掌柜的说一声因为家里头有事儿要耽搁,药钱估计要缓个两天。
纵然掌柜的喜欢林真的麻辣烫,也不喜欢自己家的银子被拖欠,还是林真说要是两日后自己拿不来银子,就把麻辣烫的方子给掌柜,掌柜才答应。
赶着时间从镇上回来,林真拎着镰刀,背着香烛纸钱,半抱半拎地把顾栓子带到了埋顾大的半山坡。
因为才去世一年,他的坟墓还很新,墓碑还没有被风吹雨打的痕迹,青苔也长得少。
林真把顾栓子放在地上,将装着香烛纸钱的背篓拿到墓碑前,对顾栓子道:“我去把坟旁边的野草清一下,你给你爹烧纸。”
“嗯。”顾栓子点头,看着他弯腰清理杂草的背影,许久后回过身,跪到墓碑前。
先将蜡烛点上,再点一把青香,三支为一柱从这头慢慢插过去。
“爹……”
这一年,顾栓子只有在熬不住的时候才叫过顾大。
他想顾大。
又有些怨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