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和他们两人从马车上下来,此处不仅是他们三人,还有其他同样赶来此处赴鹿鸣宴的举人。
“顾举人。”两个学子走过来,拱手和顾凛打招呼。
顾凛认出了他们,两人都是淮山书院甲班的学子,在淮山书院的时候经常见面,只是他上完课就回家,跟他们没什么交集。
顾凛跟他们回了礼,两个学子便识趣地走了,很快两人身边就聚集了一些相熟的人,都是淮山书院中了举得学子。
“他成为此次乡试的解元,我怎么一点儿也不意外呢。”其中一人遥遥地望着和黄玉文陈幸站在一起的顾凛。
他身旁的人道“在书院的时候他就次次都是头名,解元要不是他,反倒有些奇怪了。”
“第一名又如何,以后踏上官场,难道打招呼之前还要问你考了多少名,是不是解元?”几个都这么推崇顾凛,当即有人看不惯,大声地呛了回去。
被他呛了的人觉得他这话说得没意思极了,但是知道此人有亲人在朝中做官,终是没有反击回去,只是闭上了嘴巴不再讨论此事,同时有意无意地和此人拉开了些许距离。
双方距离远,顾凛还有黄玉文陈幸自然没听到那边的声音,只是从表情来看,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事。
顾凛率先走在前头,向着被士兵和衙役夹在中间的山道走去。
往日里热闹喧嚣的沉雁山被官府清了场,除了即将到此的官员和他们这些学子,再没有其他人。
他们刚走到山道口那儿,身穿府衙官服的小吏便恭恭敬敬地给三人行了礼,对照着之前录写的众秀才的面目描述以及基本的体型描述,核对他们三人的身份。
核对后,这个小吏知道眼前的顾凛就是此次乡试的解元,面上的神色更谦恭了“三位从这儿往上走便是。”
官府里除了府君以及有品级的小官,其他数十个小吏并非都是举人功名的学子,更多的是家里有点人脉或者慢慢从最底层熬资历爬上去的,跟顾凛他们这些中了举得举人相比,天生矮一头。
顾凛和黄玉文陈幸谢过这个小吏,抬步往上走。
沉雁峰多水,山道两旁就有蜿蜒而下的涓涓细流,还能听到并不清晰的瀑布冲刷声。
因常年水汽浓重,山道的台阶已生出一层绿绒绒的青苔,石头缝隙里还有茂盛的兰草和不知名的野花。
一步一景,一景一奇。
在府城待了五年,顾凛他们自然也来过这儿,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僻静,更有韵味。
三人很快顺着山道到了举办鹿鸣宴的地方,只见在一处怪石横生的斜坡上,从下往上放置着一百多张桌案。
怪石间亦有细小的溪流从上往下流,缓坡旁边则是沉雁峰水流量中等的瀑布,瀑布下则是一汪潭水。
这会儿不是降雨量最大的时候,因此瀑布的水流并不大,少了些许气势,犹如透明的雨珠落在潭里。
顾凛他们到了后,又有如同山道口那里的小吏,上来询问三人的姓名,然后吩咐身后的人“带黄举人和陈举人去他们的位置,顾举人,您跟我来。”
顾凛望着黄玉文还有陈幸,黄玉文陈幸知道身为解元的他跟他们两个肯定不会坐在一块儿,拱手说等宴席结束了再一起回去。
顾凛点头,在小吏的指引下向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然后他便在好些已经落了座的新进举人眼里,越走越高,最后坐在了离最高的那张桌案不远的地方。
顾凛刚才便发现把鹿鸣宴定在这儿的人有多聪明了,这么一个缓坡,愣是给他们玩出花样来,最高处的那位大人,能领略到“一览众山小”的畅快感受了。
可不是,这些桌案都是按照官员的官位,以及举人的名次来排的,就像排名三十五名的黄玉文和第六十三名的陈幸,黄玉文就坐在上面一些。
顾凛的位置仅次于朝廷派来监察巡视的官员和府城的几位官员,迎面吹来的山风吹起他从腰垂到脚踝处的丝绦,广袖犹如羽翼般飘飘。
顾凛站在属于自己的桌案前,安然地跪坐下去。
几乎全来了的年纪各异的举人们就看到顾凛腰背挺直地坐在他们所有人都上面,一身蟹青的长袍,长发高束,一时间竟让他们有种前些日子在考场里面对那监察巡视的绯衣高官的绝对压迫感,小声闲聊着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不知道是谁起得头,片刻后,大半举人遥遥对顾凛拱手行礼。
顾凛回了一礼。
顾凛是个冷漠的性子,自然不会趁这个机会与这些举人拉近乎,于是大家很快又恢复了原样,只是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多了许多,讨论的话也变成了以他为主角。
而被洛州府城府君恭维着的黎权从山道上冒头之后便看到了山坡上的巧妙座位,他虽然不喜欢这些虚的,但无伤大雅地捧一捧,也并不讨厌。
且黎权也看到了那个曾在考场里给自己留下些许印象的学子。
考官批改题卷前,名字的地方都糊上了,并不能知道自己所批改的是谁都题卷,所以黎权事先也不知道顾凛的题卷在哪位考官的手里,批改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