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望着这些从几十里外连夜赶来,只想听个明白问个清楚的百姓,对身后的衙役道:“待会儿后院的人抬热水出来的时候你们看着些,别叫人被热水烫到。”
这会儿天还冷,呼出口的呼吸虽然没有蒸腾出明显的热气,但大家身上还穿着薄薄的棉衣,喝点热水舒服些。
衙役领命,“是,夫郎,”许是亲眼看着林真吩咐身边的人给这些百姓烧热水,他胆子大了些许,有些许迟疑地问林真,“夫郎,您的故乡真的用过堆肥还有粪水吗?真的这般有用?”
衙役在府衙当值,但家里父母亲以及许多亲戚都在村里靠天吃饭,昨日新的知州大人让他们去通知各村来此商议今年耕种的事情的时候,衙役这心头也不平静。
要是真有这样的好法子,让地里头的粮食产出多一些,家里的日子就好过了!
林真听出了他的忐忑,“我家原先有十一二亩地,阿父阿爹哥哥弟弟还有小辈加起来十几口人,吃饭都有些困难,用上堆肥后的那一年粮食增产不少。”
“不过咱们离州今年通知得晚,来不及发酵堆肥,只能用粪水,效果比堆肥差些。”
林真说话的时候衙役认真地听着,旁边挨得近的百姓也听到了一些,耳朵都竖得尖尖的,深怕漏了一个字一句话。
在听到林真肯定了堆肥和粪水真的有效果后,眼里的目光都变得火热起来。
恨不得现在就把在府衙里头听大人说话的村长还有长辈们抓出来,再详细问问里边的事儿。
去外面找房,林真只带着鹿鹿,牛大留在府里边听候顾凛的差遣。
顾凛来上任身边没带着人,独身一个,公事上可吩咐衙役,有些随叫随到的小事还是要有像牛大这样的人在身边。
街道还是和昨天林真他们出来的时候看到的那样,他定了米的米铺掌柜看见他十分热情,笑容满面地从柜台里走出来:“林老板,进来坐坐吧,昨日承蒙您照顾生意,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着。”
这家米铺是城里数得着的大铺子,掌柜的走到哪儿都有人称呼一声马掌柜,周边的老邻居们看他对着一个哥儿恭恭敬敬,心里头泛嘀咕。
林真道:“还有事儿忙,坐就不必了。”
“林老板有事儿啊,不若说出来,瞧瞧我能不能略尽绵薄之力。”
原本打算去找房牙子的林真听到他如是说,道:“我想租两三间宽敞一点的院子,最好是连在一起的,离府衙近一些的,马掌柜心头有没有合适的。”
昨天林真买的米不少,还是比白米价更贵的碧梗米紫心米黑米黄鹂米,且他又没有瞒着马掌柜,在马掌柜问起的时候明说自己要做胭脂水粉的生意,所以马掌柜一听他要租几间院子,就明白了,沉吟了一下道:“紧挨着府衙的……没有合适的,那儿住的都是州府里有身家有名望的人家。”
“不过再远一点的却好找了,就在我们这条街的后头,广顺巷里就有,原先是做生意的,生意不好做以后就想把院子租出去换点银子。”
林真找院子是为了加工玉容粉,位置偏不偏没关系,点了点头道:“果真没问错人,一下子就问到地方了,原来马掌柜昨日说自己是州府百事通含金量十足,半点不掺假。”
“嘿嘿,林老板谬赞了,对了,林老板还有一桩事是什么?”
林真道:“我那生意要用到瓷盒瓷瓶,量还不少,所以想问问马掌柜咱们州府里烧窑的在何处,我去定做些东西。”不像在京都只有高档的那一档,现在还有中档和低档,所以包装也要区分开来。
不然花不同的钱买一样的东西,官家小姐和富太太们可吃不下这个亏,再说了,有时候大家伙花钱买得就是一份优越感,大家伙手里拿到的东西都一样,那就没意思了。
所以林真重新设计了三款产品的包装,最高档的玉容粉花露口红还是用梅子红,只是瓷盒瓷瓶上的花纹设计得更精美,正中还有环成圆圈的花枝,以及一个小小的林真叫顾凛写的林字。
中档的则用雨过天青色,没有花纹,上面也有林字商标。
低档的则是最普通的白瓷,和中档一样,除了商标什么都没有。
而且分出了高档、中档、低档玉容粉花露还有口红的区别,高档的玉容粉配备齐全,除了基础款的花露外还可以购买经过更深层次加工的花露,以及新色号的口红。
中档和低档的可以购买的玉容粉有限,且口红色号也是从前卖过的其中两个色号,花露也要比高档的水份略微大一些。
马掌柜妻弟家就是做烧窑的,听到林真要定做东西,立马毛遂自荐:“林老板,我娘子的弟弟就是做烧窑的,一家子干了几辈子的烧窑,做出来的东西就没有说不好的!您要是想看哪,我亲自带您去一趟!”
林真的手笔大,而且眼看着是个源源不断的生意,马掌柜都顾不林真会如何看自己推荐自家人。
他并未撒谎,妻子的弟弟确实接手了老丈人家传了几辈子的烧窑生意,在他们州府小有名气。
就是那玩意儿是富人家用的,寻常百姓家里多用陶的,陶器价格不贵,赚的并不多。
林真当初在京都定做瓷盒瓷瓶也是货比三家,道:“行,等我看院子回来你叫人带我去瞧瞧。不过马掌柜,咱们虽然做了一桩生意,算是熟人了,不好的话还是要放在前头的,东西不好我拿来实在没法子用,到时候要多对比几家。”
马掌柜笑道:“都是这个理,没让林老板看上是他技不如人。”
“我叫小二带林老板去广顺巷看院子吧,省得您还要寻人问路。”
说着,米铺的马掌柜叫小二过来,跟他说要卖院子的那两家人,让他带林真去。
林真谢过他,由米铺小二领着往广顺巷走去。
“马老头,你今儿转性了,怎么对着个哥儿点头哈腰的,真折咱们汉子的面儿!”林真的身影还没完全消失在街道上,旁边铺子的老邻居就调侃马掌柜。
马掌柜啐了一口,老神在在地道:“你们知道那是谁不?”
“谁?”
“不就一个做点小生意的哥儿吗?都说哥儿做生意要倒大霉,我看你也别巴结着,省得哪天把你给霉着了。”
马掌柜的弟弟就娶了一个夫郎,生得哥儿又孝顺又能干,嫁去男方家后生了一个小外孙,年前带回来的时候马掌柜看到了,比家里那几个皮猴子乖巧多了,对小哥儿也有几分疼爱。
而且他看林真昨天和刚才做事说话的模样,更加觉得这小哥儿不简单,怕是比一般的汉子还要厉害些。
他挤眉弄眼地道:“刚才那位哥儿在我这儿买的米就是这个数。”他伸出手指头,比了一个数。
另外一个老邻居道:“这么多啊,吃得完吗?不得陈了?”
“而且买的米都是送去知州府衙的,里边的下人对他毕恭毕敬。”马掌柜收回手,靠在柜台上嗑着瓜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