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书办因此无话可说,便依遵吩咐,将今早学堂上的对话一一叙述,让陈同袍封好了奏书,明日即叫当地邮人快马启程,送禀京师。
几日后,晏温终于接到了这封奏章,他先把别地的急报文书搁在一边,默默地取了这奏报看了一遍,扼其精要,大抵在最后一段:‘一,掌学田者不肯扩建县学,请朝廷发文定夺;二,各州县与乡绅相互通气,难以制约,风气一时不易改,望中书以缓行之。’
晏温看后,顿时眉头不展,低头沉思了半天,才把公文交与洪、李二人看:“你们瞧瞧,仅仅一个曲阜,就阻碍了新政的脚步,这个如何了得?”
李文守道:“晏相休要心急,这些地方绅士既然能献出学田,资育学子,必非贪婪之徒,只是抱残守缺,不能目及远景而已。待风气一开,他们自然诚心相助。”
晏温鼻子里‘哼’了一声,捋须叹道:“李参政有君子之器量,自然看着他们心善,可惜他们没有这份心啊。这些乡绅掌管着数顷良田,坐收租银无数,每月却只与学校十九两,你以为剩下的钱都去哪啦?还不是被他们私自吞下了!一旦扩建,从中榨取的油水便少了,谁还愿意?”
李文守听罢,登时义愤填膺,离了席,向前拜道:“这些乡绅贪天贪地,天下的地皮都要他们搜刮干净了,竟还要把手伸到学中,实在可恶!这般阻碍国家大计,应该全部绑入大牢,严刑拷打,方称人心!”
洪立慎抢话道:“你没看陈侍郎叫我等缓缓行之嘛,他们根深叶茂,现在还不是连根拔起的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李文守气愤之余,犹在环顾左右同僚,“诸位,你们有听说过慢慢施行的变法么?这样妥协下去,没个尽头,改革改革,到头来就全成了无稽之谈!我建议晏相下令,将这些学田悉数收归官府,不再隶属乡民管辖,没有反对的声音,则我之新政将如履平地!”
众人听罢,吵嚷不止,而晏温却忽然抬起了头,眸子里仿佛闪出一道道金光,炯炯有神地看着他:“你果真有此意?”
李文守面不改色,斩钉截铁地回答:“下官也是文出身人,自然看不惯这些拿学政来搞贪贿的小人!”
“好!”晏温一拍桌子,欣喜非常,“国家有参政这般有志气的人,何愁不能兴盛!我问你,如果州县官员不愿从命,反抗此令者,当如何处置?”
李文守愕然了一会儿,随即抬头答道:“该罢官的罢官,该免职的免职,按照国家法令处置。”
“不然!”晏温喝断道,“如今风气愈见败坏,历年罢官免职者多如牛毛,仍不能使其心术皆正也。此法不足以震骇人心,更不足以作警醒之作用!”
“那……当以何法治理?”李文守攥着衣角,手心都出汗了。
“一个字:杀!”晏温大手一挥,“日后,胆敢违抗新政者,悉数斩于城中街市,看谁还敢顽固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