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仅仅是个秀才,在村中教童蒙学书。”他说这话时,竟没有了前番的扭扭捏捏,反而挺直腰杆,声音洪亮地讲了出来,一旁的书办胥吏也纷纷注视向他,吃了一惊。
“蔡大人说你有不凡之处,我今日是见识到了,”叶永甲点头道,“一个秀才都想着要官做,志气不小。那我问你,你当官欲施行何政?”
崔乙慢慢地作了一个长揖,郑重地说:“小人虽于科举上一事无成,然打小随着父亲,四处应酬地多了,也看惯了不少官场中人,无不是醉心名禄、奢靡享受,上不知天文,下不知地理,毫无体民之心。故小人深恶碌碌无为之辈,常思坐堂理事,必为天下振作一番!听闻叶大人搞了许多年的新政,却一直碍于奸党阻遏,未能成功;小人此来,便是要大人重提新政,与那班‘清流’抗衡!小人在此说一句狂话,若不得万古流芳、垂名青史,便枉当了一辈子的官!”
叶永甲一字不漏地听他说完,竟从心底会心一笑,暗暗想道:‘这崔秀才颇有我当年的模样,种种见地亦是相同。我名字里带个‘甲’字,此人却是个‘乙’字,真如我的影子一般!结党之际,必当重用此人,以了我当年之愿!’
“我本为结党而召贤才,以为四方来投者皆是利禄之徒,没想到遇到和巽,真如忘年知己一般!你这样的精神真是难能可贵!”叶永甲由衷赞叹道。
“大人过誉了,”崔乙的表情显得十分得意,“像大人您这样的德行,结党也该是君子之党了,那些苟且之人看了这巍巍正气,自是避而远之,此正乃伟业之根本。”
“说罢,你想要什么官做?”叶永甲欢喜得很,直截了当地问道。
崔乙低下头说:“小人不敢急求,那捐官的钱甚是破费,再加上补缺的银子,实在承受不起。先在您幕下作个出谋划策的宾客罢了。”
叶永甲笑道:“你真是不知官场里的事。那捐官能捐出个什么?多半是闲职,还不一定能派到我这里,仍受着人家看不起。”
“那……小人是无做官的机会了。”崔乙一脸不甘的模样。
“蔡老之前出了个主意,我可以上奏为你父亲请求追封,现在正是清流收买人心之时,他们不可能对此有什么异议。一旦追封、追谥下了来,那加恩于子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到时候给你赐个进士出身,我再设法把你弄到刑部里,作个刑部主事,何如?”
崔乙见自己如此受叶永甲的抬爱,感激得泪如雨下,当即跪了下去,给叶大人三拜九叩,口中称谢不绝。
叶永甲看他磕得太猛,连忙挽了他起身,与之说道:“我这是惜才之心,你莫要这般谢我的恩。之前你父亲的职是让明晖光替了,这位明大人就是你日后的长官了。论着礼数,你也要去拜拜他。”
崔乙正在兴奋之时,对这些官场中事很是热衷,巴不得现在就把六部逛个遍呢,自然言听计从:“我听您的,您指一条路,我去拜见明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