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比一天来得波澜不惊,邓怀君已渐渐地活成了一口古井深潭。天阴气沉,她就关窗闭门在房中书画;日头晴朗,她便打开门户,坐在屋内瞧着外面出神,却不知她在望着何处,阳光能跨墙穿院地照进房中,她又未有这份能耐,能从房内望到的,除了窄成细线的碧空,余下不是红墙,就是红墙。
“蕊儿。”怀君如今已是少有吩咐。
蕊儿正在擦拭桌椅,听到主子唤声,便搁置下抹布进到内间问道:“奴婢在,小主有何事?”
“替我梳头吧。”
“是。”蕊儿道。
蕊儿未满十八岁,本该幼嫩的双手已是粗糙不堪,邓怀君不得圣眷,许多事也只能辛苦了身边伺候的人。
她刚才擦拭完桌椅,不敢贸然触了主子的头发,便到旁边找一盆清水净了手,才敢拿起一把木梳,轻巧地伺候着怀君的乌发。
“主子可是要出门?”蕊儿问道。
“去拜访悫妃娘娘。”邓怀君淡淡道。
蕊儿不知是否是粗活做得太久,手上有些虚抖不稳,怀君须臾又问:“蕊儿,你觉得我为人如何?”
“主子……一向宽厚,待奴婢们很好。”
邓怀君苦笑出声,有些突然:“是啊,我从未将你们当什么奴才,都将你们当做人……”
蕊儿被吓到,不敢再作声。
直到晓芸归来,唤了一声“小主”,才将这寂静打破。
邓怀君摒退蕊儿道:“你下去吧。”蕊儿闻言便匆忙告退。
怀君见晓芸手上托着东西,问道:“这是何物?”
“这是阮答应命人送来的《无量寿经》,说这尽是阮答应亲手抄写,也是为了邓大人尽一份哀思。”
晓芸将经文递给邓怀君,怀君并不是什么才女,只是略微识字而已,见宣纸上字迹娟秀而不失笔力,道:“她心善,或者大概还在觉得愧疚吧。”
怀君这样逐字打量,却又盯在那个“寿”字上头,更咽道:“我改日再去谢她。”
永和宫内,悫妃正用着晚膳,迟澜在旁布菜,悫妃忽问道:“对了,本宫让你送去皇子所给三皇子的春衣送了吗?”
“奴婢一大早就送过去了,娘娘放心。”
“嗯,说起来四皇子也落地快三个月了。”悫妃放下碗筷又接过旁边侍女递来漱口的茶水,细细涮过才说道。
“娘娘,三皇子如今是长子,四皇子不过是襁褓婴儿,怎会及咱们三皇子得皇上器重呢。”
“如今不及,未必以后不及啊。”
悫妃轻拭唇角,缓缓起身,移步坐到榻上。迟澜顿了顿又说:“娘娘,今天邓贵人曾求见,您当时正午睡,奴婢便应付她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