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垂下眼睛,似是在看那张名帖,又好像思绪已经早就飞远。
这张名帖,说难得也难得,说不重要它也没什么用处。
那是一张印着当朝国舅私印的名帖,这印是冯国丈过世之后,太后娘娘赏赐给国舅的,这方印是国丈和太后父女这些年掌握在手中的一些权柄。
见到名帖的官员,会照冯家的意思行事,在冯家人不能出面,拿着这名帖的人送去的消息,就是冯家的意思。
萧煜的人拿到这张名帖不容易,但它眼下毕竟只是一张纸,若是将它用在实处,才知晓它是否值得。
怀光已经将舆图展开给萧煜看。
其实萧煜不需要看,大齐兵马如何戍防、驻扎,早就在他脑海中,那些领兵的将领,他也一清二楚。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吩咐怀光准备这张名帖。
所以这次,萧煜也没有去看舆图,而是抬起头看向怀光:“若是往常,我该如何吩咐?”
怀光正色道:“您会说火候不够。”
洮州的事闹得不够大,虽然能拉冯家下水,但是让冯家的损失太小,朝廷的动荡也太小。
萧煜道:“谷藏堡守将王曾,在这里有六年了?你说王曾与西蕃有往来?”
怀光应声道:“是。”
他们来到洮州的时候,怀光几个有意对周围人马又进行了探查,发现了王曾的底细,王曾不止与西蕃往来,他手底下还有两千未入军籍的轻骑。
王曾甚至还偷偷养了一个西蕃女子。
其实很多时候,并非是因为女子失了心智,而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特意留了那样一个人在身边。
萧煜看过有关王曾的一些公文,知道此人带兵有些本事,然而冯家只是将他丢在谷藏堡敛财,这些年没有任何升迁。
王曾不争不抢一副依附的模样,却偷偷养兵,你说这样的人没有私心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他没有找到一个很好的机会下定决心。
如果冯家势大,王曾定然一心一意在冯家身边建功立业,可如果西蕃对他的招揽更合他的心意,他也会义无反顾地前去投靠。
萧煜道:“冯安泰被抓,冯家已经不可能脱身了,除非有一个人能出来顶下罪名,朱有庆被我们杀了,赵景云将朱有庆查的清清楚楚,很难让冯家做文章,那么就只能再寻一个将领,到时候只说冯安泰与那将领串通,有意抹黑冯家就行了,那将领若是西蕃的奸细,那这个故事就更容易让人相信。”
怀光点头:“有了这个做由头,冯家人再想方设法打点一下,的确就能脱身。但是京城离洮州这么远,冯安泰来的时候,应该没料到洮州会出这么大的事,所以不会做这样的安排。”
说到这里,怀光将目光落在那名帖上。
“所以公子,是要替冯家送信?”
萧煜道:“冯家的名帖不声不响地出现在王曾家中,你说王曾会如何?”
“虽然没留下什么言语,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下,王曾肯定能想到,冯家这是让他去抗下罪名,”怀光道,“如果王曾一心效忠冯家,虽然不愿,也只能照冯家吩咐行事。”
萧煜道:“但他不愿意。之前冯家当他是下人,命他敛财,他尚能忍,现在将他当畜生,让他去送死,他自然不会就范,而且对于他来说,机会已经来了。”
“洮州惩办了那些为冯家办事的人,拿到了他们的钱粮,如果王曾能抢来这些,可以作为他大军的粮草和日后的军资。”
“除此之外,”萧煜目光微敛,“他还能去寨子上,抢夺寨子的马匹,屠戮寨子,作为献给西蕃人的见面礼。”
就算西蕃人现在已经不太在意白氏这些人,但杀了他们总归会让西蕃人欢喜。
这些足够让王曾做出选择了。
萧煜伸手拿起桌边的茶杯:“王曾离开洮州时,必然会留下与冯家往来的证据,这是对冯家人的报复,有这些东西在,冯家别想再脱身。”
冯家这样肆无忌惮地作为,身为太后,想要压住文武百官对她的怒气,也要惩戒冯家子弟,一段时间之内也不敢过问朝中事。
怀光道:“我们可以趁乱集结人马,安插人手。”
闹出足够大的乱子,已经够萧煜运筹帷幄了。
而且,王曾作乱,他还能派人马伏击,拿下王曾一部分人马和钱粮。不会有人料到他会这样安排,就像从前每次打的胜仗一样,出奇制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