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量的银钱放出去,东厂的铜匠工坊,现在已经改名叫了《钦定扬州铸币厂》的所在,整天忙得天昏地暗的,成了本朝第一个让臣民享受到了九九六福报的企业。
就算是地处长江边,整日江风吹拂之下,高耸的烟囱中涌出的浓烟也都已经许久都没消散下去了。
园子密室中堆积如山的银子如水般流淌进了铸铁的钱范,化作了一枚枚并不算如何晶莹的银钱,很快就被马车或者小船载着送往了各家商号,换回了一件件或者地契,或者传家宝的物事。
“钱不够啊!”
王荣算了半天,终于从连天的案牍中算出来一个结果,扁着嘴跟李重润抱怨。
“钱不够看我干什么,我又不能变出钱来。”
李重润正扶着公孙兰的手做着蹲起,这个平日里最正常的动作在李重润现在看来反而比那王荣费劲巴啦的算账要困难得多,哆哆嗦嗦地勉强做了三个,李重润便满头大汗地放弃了,瘫在了公孙兰怀里,任凭她把自己放到一旁铺了软垫的罗汉榻上面,舒舒服服地享受着小媳妇给自己按摩的待遇。
“你轻飘飘几句话,说得容易,还不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跑断腿。”王蓉见李重润不接话茬,干脆丢了面前的一摊子账本,手里撕下一角自己演算的草稿纸往李重润手里一塞,“咱们给的利息最低,这帮死秃驴和那几家的掌柜精跟猴儿一样,自家的钱不动,从咱们这儿贷了钱往外放出去,一来一回啥都没干,光差价就够吃饱了。”
见公孙兰还很贴心地给李重润削了个梨子,不客气地伸手抢了过来,在嘴里啃得嘎吱嘎吱的:“听说他们在海州那边放贷的利息已经不比之前佛门低了。”
“放贷给他们这种事情是可以做的,不仅可以做,还要大做。”李重润觉着自己说话越发的有后世新闻联播的味道,觉着不好。“咱们针对这些小门小户的放贷,欠条和抵押一大堆,麻烦不说,需要的运算和记账实在是天量。要不是之前咱们开了几个学校有这么多识字的小孩子帮忙算账,只怕咱们这银号早就开不下去了。”
“他们自家的钱不动是不行的。他们几家钱号来贷,要付三成的准备金。钱这东西,不流动起来,让他们这些地主老财埋起来生虫子,本王要去找多少银矿才能填满这天下的地窖?”
王蓉知道李重润不喜欢啰嗦的事情,听到李重润的说法倒是眼神一亮:“你的意思是,这种琐碎的事情放给他们做,咱们只要贷款给他们就好了,账目也算得容易,还省得到时候我们去要账。”
“对头,不过他们这么放高利贷是不行的,签合同的时候写清楚一点,最高利息不能超过咱们两成。”李重润觉着总不能为了挣钱把自己搞得太过挂路灯了,这让自己良心实在是有些过不去。
“那他们岂不是没得赚?”
“九出十三归那种事情,大亏阴德。本王以后还会挣很多钱,还想多有几个娃娃分分家产,不然这么大家业便宜谁去?”李重润习惯性的嘴花花了一下,结果见在场的两个妹子隐约有些尴尬的味道又开始飘散了起来,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赶紧转移话题:“去跟那几个商号的掌柜说一声,就说本王说了,他们想放高利贷就放,本王的现世报可比鬼差来得快。”
红着脸儿跟李重润打了个招呼离开的王蓉觉着自己好像又被李重润给忽悠了,自己明明是朝他抱怨没钱放贷了,怎么又被指使了新的活计?
“蓉儿好惨,抱怨没钱,又被撵了。”拿着个丝帕帮李重润擦了擦嘴角,公孙兰朝着王蓉离去的方向笑了笑,把李重润抱上了四轮车。
“那几家商号只怕也是诚心想弄咱们家蓉蓉难看,接连地贷了些很大的数目,要不是之前那几个和尚庙的红利还没吃完,咱们的银行早就开不下去了。”
“蓉蓉也是有些过于贪心了,你看她统计上来的抵押,只怕这些人要是都还不上账,半个扬州城都是咱们的了。”李重润拿着之前王蓉塞在自己手中的那半张草稿纸看了半天,觉着自己还嘲笑几家商铺吃相太过难看,真正吃相难看的确实自己家的这个管家婆才是。“先别搭理她,好歹让她知道这天下的钱是挣不完的,有多大的碗,再吃多大的饼才行。”
跟公孙兰絮絮叨叨地念着,李重润被公孙兰推着上了已经等了半天的画舫,往东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