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一支船队,不大的几艘楼船,打的旗号是黑旗,只不过看船怎么都不像是自己人,反而有些大唐水军的味道。
凑得近了,众人才从那甲板上站满的黑衣黑甲的兵士身上,判断出来,原来是公主殿下给调过来的五百黑骑到了。
跟随五百黑骑一起来的,还有公主殿下的另一封密信。
信里面只说了一件事情,陛下已经正式任命梁王武三思为清远军大总管,统领一应事宜,驸马武攸暨为行军大总管,带领李多祚等二十八名武将,还有诸如建安王河内郡王等一串武姓宗室,领兵十万,剿灭契丹叛乱。
这一连串任命堆下来,让李重润觉着有些蒙。
“本来只是想着偷偷摸摸的来当一把人贩子,结果这天下好像都知道学生来了这菊花岛上了。先生和黑骑都是直接找过来的,想来过两天就算是契丹人直接派使者过来,都不是不可能。”
李重润跟陈子昂开着玩笑说,不过还好,并没有什么抱怨的意思。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陈子昂反而一本正经地劝谏了起来:“王爷此行以身犯险,本就是不智之举,正所谓君子不涉危堂,王爷以后身份日渐尊贵,还是少行这种危险之举为好……”
听陈子昂又要开始长篇大论,李重润赶紧打断了他:“听先生这意思,似乎很笃定我父亲将会起来?”
“陛下有这个想法。”陈子昂跟李重润笑了笑:“裴五哥去房州接庐陵王回神都一事,不算什么秘闻,只怕有心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陛下这密旨还真够秘密的。”面对自家皇帝奶奶这堪比衣带诏的保密程度,李重润也只是稍微吐了个糟。“如果陛下有这种想法,这次领兵出战的应该就是我父亲或者我四叔,怎么也轮不到我这一堆便宜舅舅和姑父上场才是。”
“本来只是一场很普通的边境蛮族叛乱,陛下如此大费周章,调动左右威卫和鹰扬卫大军出战,已经是不妥。所图的无非也就是想着再看看这武家子弟,到底能不能成事情。”
陈子昂知道自己的这个学生不喜欢朝堂中那种说话弯弯绕绕的毛病,索性直白地说了出来。“如果这次平叛,宗室各位王爷表现得力,陛下自然还会继续在庐陵王和宗室之间纠结。如果这次倾全国之力的平叛,狮子搏兔不成还被兔子蹬了一脚,只怕庐陵王回京之后,便会立刻接任着太子之位了。”
“不是还有我四叔一直在那皇嗣的位置上坐得好好的,怎么你就这么认定一定会是我父亲去坐那个位置?”
陈子昂来李重润这边已经多日,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说起来这几件事,今天难得有机会,李重润干脆跟陈子昂好好的问一问自己的疑问。
“皇嗣跟氏族走得太近了,以陛下的眼光,断然不会放任一个跟这些世家大族如此亲近的太子出现的。王与马共天下的笑话,陛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容忍的。”
“我那四叔整日里在东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就能跟世家扯上关系?而且如果世家跟四叔关系亲近,为何这次出任这大总管的不是我四叔,而是我那远房舅舅?”李重润有些好奇,李旦宅男的名号自己在扬州都听说了许多。
想起来这个道听途说的典故,李重润还刻意补充了一句:“而且之前不是说,我那四叔只不过因为见了两个从外面请来的乐师,就被陛下狠狠地责罚了一通,两个乐师都让廷杖给拍死了,围堵成这个样子,四叔还能联系上世家?”
“皇嗣殿下虽然困居东宫,身边却也不是没有服侍的下人,更何况还有楚王如今已经在外开府建衙,带着一班子酷吏统领推事院的事情,陛下的眼线在他那边就松了好些。”陈子昂故作神秘的笑了笑,跟李重润解释起来内里的事情:“而且本次平叛本来氏族推举的是王孝杰大将军,只不过后来竟然除了王家和陇西李家,其他的世家子弟都同意了梁王出任,据说,背后就是有皇嗣殿下的点头。”
“凤仪卫不是严禁往神都里面伸手的么?”李重润好奇陈子昂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按道理凤仪卫自然是不允许调查这京中的事情,所以这些秘闻,陈子昂是如何知道了?
“凤仪卫自然是不被允许调查京中的事情的,只不过殿下手下的凤仪卫,却并不在陛下诏令的管辖范围内。”
陈子昂对着李重润眨了眨眼睛:“东宫的婢女多都是内六监出身,如玉姑娘熟人多,获得的消息自然也就多一些。而推事院那边小吏多都是边军出身,赶巧陈某有过几年边军的经历,认识些熟人……”
听陈子昂说到这里,李重润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放着不管的那几个人,这一年多在洛阳竟然已经织就了一张很靠谱的消息网出来,而且接触的都是些具体办事情的人,怪不得这些秘闻,陈子昂说起来一点都没有迟滞,熟络得好像自己在做的事情一般。
“王孝杰大将军不是他们氏族自己的人?”
“世人皆知,因为司业大人的缘故,王爷跟王家的关系,可是比皇嗣殿下能拿得出手的那些空头好处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