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准头!谁开的炮,晚上必须要给他加个鸡腿儿!”李重润喊了一句,加鸡腿儿是李重润惯常用的话,意思其实就是打赏。
大家都习惯了加鸡腿儿吃不到鸡腿儿,不过王爷赏赐的银圆要比真正的鸡腿儿香多了,所以也就都接受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打赏方式。
在凤凰山上往下俯视着已经成为战场的柳城,李重润指挥着方才算是校射过了的火炮,开始对城里意图来东城墙支援的契丹骑兵连珠一般地点名。
三艘黑船已经靠了岸。
一队队黑衣黑甲的骑兵从船上纵马跃了下来,趟过了齐膝深的河水,丝毫都没有停顿地往那裂口处冲来。
“快,北六有人群扎堆,往那里打!”
李重润的命令非常的简单直白,以城中朝向自己的那条大道为界,略显长条形的柳城被李重润规划成了南北两个区域,北边除了府衙、兵营和一个有些恢宏的佛寺之外的八个坊市分别起了编号,南边的十六个坊市也都起了编号,李重润就像是在玩打地鼠游戏,背着阳光看到哪里有人马聚集,不由分说就是一炮轰过去。
城东的城墙上本来已经聚集了不少契丹人和靺鞨人,只不过被方才城墙和两座角楼的突然崩塌给吓破了胆,已经有不少人从城墙内的兵道溜了下去,黑船上的火炮点了两次名,在城墙上轰出来了几个巨大的豁口之后,就再也没发挥威力的机会。
毫无干扰地放下了搭载的黑骑,手里提着紧急赶制出来的挖了洞的盾牌的厂卫军,和一一搭对的陷阵营也一并登了岸。
李重润的旗舰掉头回了对岸,留下两艘楼船还时不时地发出一声轰鸣,阻止着两侧的敌人冲向东边已经咧了嘴的城墙。
只不过预想中的猛烈抵抗和铺天盖地的箭雨并没有出现,黑骑控着军马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攻进了柳城正中那宽阔的大道上。
不远处凤凰山上的炮台还在陆续发出些轰鸣的声音,只不过疾驰而过的黑骑并没有遭遇什么顽劣的抵抗,就好像城内的敌人尽皆被突厥人吸引过去了一般。
不过见到几处地面上开裂着硕大的坑洞,周边还散布着许多血迹,还有来不及撤走的马匹和契丹人尸首之后,黑骑才知道是那凤凰山上连绵不绝的炮声给自己这一路坦途在做保驾护航。
最当先的一队黑骑冲锋到府衙前面大佛寺的时候,遭遇到了入城以来最顽强的抵抗,一阵密集的箭雨泼洒过来的时候,一队身披重甲的高句丽步卒从那佛寺正门掩杀了出来。
一马当先的那个黑骑身中数箭,虽然有重甲保护,可还是很凄惨地从马上跌落了下来,对面见到惶然如天神下凡一般的敌人终于被打落神坛,本来低迷的士气突然爆发了起来,口里叫喊着一些听不懂的口号向黑骑发起了冲锋。
然后就被炮台上的火炮给点名了,几声凄厉的长鸣从山巅上奔驰下来,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扎进了人群之中。
煤玉雕刻的炮弹砸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瞬间碎成了无数碎片,犹如无数的钢针,瞬间将身边的步卒扎了个对穿。
本来厚重的皮甲在这暴雨梨花一般的溅射中没有发挥一丁点的作用,只是几发炮弹,本来勉强煽动起来的一点儿士气,瞬间就跌落回了谷底。
城东的杨三郎在城墙垮塌的时候就逃回了家中,趁着忙乱赶紧把手里紧紧攥着的两个窝头塞给了母亲,扶着她藏进了炕洞下的地窖里面,自己有些紧张地扒着窗棂往院子中看去,想看看是何方神仙降临,居然轻易地就轰塌了那么高的城墙。
几个有些怪异的身影从院门外露了出来,当先的是一扇白木的盾牌,上面没有画任何徽记,只有在右侧掏了一个洞,一个戳着长长的枪头的怪异短枪被一个身着灰布短打的兵士拿着,从那洞里伸了出来。
几个和自己一并躲进院子里来的几个契丹人和靺鞨人此时正在偷偷地摸出兵器,见到有衣装打扮不同的敌人冲了进来,齐声高喊着朝众人扑杀了过来。
一声比方才声音略小的爆炸声从那短枪头上轰鸣了出来,最前面那个人高马大的契丹人手中的马刀只不过刚提起来一般,胸口就炸开了一个大洞,不声不响地就倒在了地上。
另外一个靺鞨人只不过刚刚张开了手里的弓箭,就被紧随其后的另外一个手拿奇怪兵器的灰衣军士也同样在胸口轰开了一个大洞,手里的弓箭一歪,射进了一旁还没来得及拉弓的另一个靺鞨人腿上。
见最后那个契丹人正往自己房门这里退过来,张三郎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从墙上摘下父亲留下的那把长长的割皮刀,趁那契丹人不注意,从门后用力地朝契丹人皮甲没有遮蔽到的脖颈处刺了进去。
和那契丹人惨叫着倒下去同时响起来的,还有一句警惕的问话:“什么人?”
张三郎听见院子里的几个军士说的是关内口音的汉话,才知道原来是朝廷平叛的大军来了,急忙回答着:“俺是张三郎,也是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