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卸了两船稻米,甚至许多绑缚稻米的稻草上面还有很扎眼的殷红的血迹,倒是让众人的心情越发沉重了起来。
连别人的稻谷都抢了过来,想来是收成极为有限,就连别人的口粮都给搬了过来。许多人虽然没有说话,心里却止不住地这么想着。
本来锣鼓喧天的响器班子都低沉了许多,听起来有气无力的,不仅不再能鼓动人心,反而有些让人昏昏欲睡了。
就连刺史韦公都投了一个质疑的眼光给李重润,韦公为了给李重润捧场,可是把棺材本儿都折了进来,虽说一船稻米也不至于让自己赔得太过凄惨,只不过若是开盘就暴跌,后续再想割韭菜就难了。
就在众人垂头丧气地以为第三船还是一如既往的稻米的时候,驱散了晨雾的第一缕阳光,恰如其分地洒了一片金光,映照在一个刚被搬下船,恭恭敬敬地敬献在了高台上李重润的面前,顶盖已然摘去的箱子上。
一个个箱子被陆续地摆在了高台之上,李重润只是兴致勃勃地掀开了头两个箱子,后来嫌弃不过瘾,干脆命令几个厂卫军上前来,一并把所有的箱子都给打开,映衬着初生的朝阳给众人带来些让人欣喜若狂的东西。
夺人眼目的璀璨光芒终于驱散了人心中的失落,先是沉寂了片刻,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呼号声,赞叹声。
响器班子们得了激励,使出吃奶的劲儿把手中的乐器敲得山响。
几个本地乡党的老人哆哆嗦嗦地跪到了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地祈祷着什么,只不过周边太吵,李重润什么也没有听到。
所说稻米是可以抚慰劳苦大众的良药,那么箱子里的物事便足以振奋所有人的心。
那是一箱箱的黄金。
满满当当的,大大小小的,金灿灿,亮闪闪,让人又爱又恨的黄金!
只不过被前两箱的黄金给闪花了眼睛的李重润倒是很快就回过味道来。
若是一箱箱都是实打实的黄金,怎么可能会这么这么轻松地就让两个人给搬下来?
船队到岗之前,李重润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心说自己只是略微安排了一嘴让蔚儿把排场弄大一些,没想到小姑娘做得还真心不错,这般玩弄人心的法子,想来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随着一箱箱金银陆续地从后面的船上搬下来,被财货勾走了魂魄的人潮涌动着,往卸货的码头簇拥着围堵了上来。
就在人群几乎就要冲破刺史带来的府兵和厂卫军的联合封锁之际,一场异象让莽撞的人群突然沉寂了下来。
初生的红日刚好从云层中跃升出来,映衬在高台上的李重润背后,洒下一圈柔和的光晕出来。
摩肩擦踵的人群被这难得的奇景给勾住了眼光,一声尖厉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喊了起来:“散财童子下凡啦!”
一个两个的围观群众开始跪拜起来,人群的从众效应一旦发作起来,越来越多的人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眼看着分赃大会已然变成了拜神大会,就算脸皮厚如城墙一拐弯的李重润也有些撑不住了。
略微有些手足无措地摸了摸鼻子,李重润全然不知道接下来怎么收场了。
试探着投了个问询的眼光给韦刺史,却发现就算是官场老油条的韦刺史也战战兢兢地寻摸着地方,看样子是也准备给自己磕上一个。
别说是韦刺史,就连船上亲历了倭国之行,知道这些钱都是自己拿血肉换回来,而并不是什么王爷展露的神迹的雇佣兵们,也都纷纷地跪倒在船上,向李重润行起礼来。
就在李重润正在尴尬的脚趾都要在高台上扣出来三室一厅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情总算是给李重润解了围。
“秋官侍郎来俊臣,今天替天行道,诛杀此贼!”
高喊声如是响了三遍,回荡在码头上簇拥着的人头之上,声势之大,竟然连喧天的朝拜声都压了下去。
人群外围突然站起来几个身着突厥服饰的壮汉,硬生生地从正膜拜着李重润的人头之上踩出来一条路,伴着接连的惨呼,如刀斩斧凿般往李重润这边冲杀过来。
而这几人中一马当先的那个,看脸庞,却赫然就是当日被李重润放到了小船之上的来俊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