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主接着说道:“可是姑娘,你也得体谅体谅我,我这一船的人呢,他们要知道这人得的是肺痨的话,肯定要闹的。”他开始卖惨,“你别看这么大一只船,其实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当初为了买它,我们全家砸锅卖铁,借了许多外债,至今还没还清……”
何初夏打断了他:“那你说怎么办吧?”
船主一听这语气,知道自己的卖惨起了效果,装作为难的样子:“你看这样行不行,在走不远,有个虎儿镇,那里有个小码头,我让船工把船往那靠一靠,你和这人先在虎儿镇下船。”他怕何初夏不同意,又补充道,“虽说那只是一个小镇,但医馆旅舍一应俱全,比在船上要方便许多。”
“好,就照你说的办。”
船主没想到何初夏会答应得如此爽快,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吞吞吐吐说道:“其实……我也不是铁石心肠……只是……只是……”
何初夏再次打断了他:“我明白的。这船上这么多人,都是有家有口的,做事情思虑周全一些,没有错。”
船主听她这样说,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随即,羞愧之心又起,朝着何初夏深深一揖。
到了虎儿镇码头,船靠岸。一船人默默看着何初夏背着那个气若游丝的人下了船,大家心里有愧,头像有千斤重一般,可谁都没有勇气留下二人。
何初夏上了岸,药材商的随从在船上叫了一声,急急忙忙跑下来,将一包药材递给她:“我家老爷让我把这个给你。都是我家药材铺做的丸药,对清肺解毒很有效的。老爷说,望你一定收下。”
何初夏接过那个袋子,说道:“替我谢谢你家老爷。”
随从点了点头,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有事吗?”何初夏问。
随从问:“姑娘,这人与你非亲非故,你这又是何苦?”
何初夏笑了笑:“快回去吧,马上要开船了。”
到了虎儿镇,何初夏连找了几家客栈,但掌柜的一看他背着个快要死的人都连连摇手,为了几个房钱让自己的小店占上这份不吉利可不划算。最后,何初夏也死心了,在镇西找了间废弃的房子,找到了一捆稻草在屋里向阳的地方铺开。
那人脸色发青,嘴唇发白,呼吸已经像风箱一般,声音粗糙而巨大。何初夏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她拿了药材商人给的丸药,让他吃了。又到街上买了些做饭用的器皿。虎儿镇不大,她从街头走到街尾只找到了一家药材铺子,说了许多好话,终于说动郎中出诊。可那郎中来到破屋中只看了一眼,连连摇头,逃也似地走了,生怕占上晦气。
何初夏知道不能指望别人了,只能靠自己了。她烧了一些开水,喂那人喝了。又把刚刚从街上买回来的米洗了,在火上熬着。
她看着他,自言自语说道:“我看你一身伤痕,想来一定遇上了天大的难事,要不然也不会想不开。可是你看,你从那么高的山崖跳下来,也没死,可见命不该绝。既然老天爷不让你死,那说明这坎迟早会迈过去的,往后还是有希望的。”
那人像听到了她的说话,眼珠动了动。
何初夏一看惊喜万分,急忙问道:“你听到我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