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仿佛回到了发大水那天,一个巨浪朝她打过来,她被卷入一片汪洋中,她拼命划动着双臂,可在这波涛中,这点力量微不足道。她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会儿,坚持一会儿就可以看到宁九。她清晰记得见到他时的喜悦和心中燃起的希望。她朝着记忆中的地方游去,终于见到了那两棵树。正当她以为希望就在眼前的时候,一条蛇只有手指粗细的蛇窜了出来,吐着信子,闪电一般缠住了她的脖子。这种窒息感令她头皮发麻,她伸出手,想要甩掉它,可蛇身滑溜溜的,她怎么也抓不住,而且像是对她发出的警告,她每碰触到它一次,它缠在脖子上的劲道就会加大一些。她呼吸越来越困难,她想她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公子,公子!”就在这时候,她听到宁九的声音。
她环顾四周,不明白宁九是在叫谁,这里哪有公子?但很快,她反应过来,这是在叫她呢!
“公子,公子!”宁九轻轻摇晃着她的身体。
初夏陡然坐了起来,睁开眼睛,看到坐在塌沿上的宁九。她抬头看了看屋子,知道自己在睿王府,并不是在汪洋中,略微松了口气。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想到了什么,掀开被子起身,冲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感觉到水顺着脖子往肚子里流,确定脖子没有断,总算放了心。
她看向宁九:“你怎么知道我在寻芳阁的?”
宁九说:“这不难猜,他要让你出去,只有两个理由能让你就范,玉莲和银子。我找了长志,一问就问出来了。他没想瞒我。”
险些为了三十两银子,把自己的小命搭上。初夏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有余悸,“他想利用我,试探你?”
宁九点了点头。
初夏虽然不知道宁九为何要极力隐瞒自己的身份,但想着他不想说,必然有不说的理由,若因为她,让他在戚星衍面前露了馅,让戚星衍抓到了把柄,自己就拖累他了。
她说:“是我不好,我太自以为是了。这些天,看他嘻嘻哈哈,半点架子都没有,以为他是个好说话的。忘了他是天潢贵胄,也忘了我是个平头百姓,所以才会口无遮拦。我应该时刻记着,我们之间有着天然的沟壑的,永远不可能平等的。”
“平等?”宁九喃喃念着这个词,“你觉得你和戚星衍能平等?”
初夏道:“不仅仅是我和他,我是觉得我们所有人,所有人都应该是平等的。”
宁九说:“你就是因为说了这个,激怒了他?”
初夏摇了摇头,回忆着自己到底对戚星衍说了什么,许多话都想不起来了,但拼拼凑凑,能记起个大概来。
她吓得脸色惨白,脑海里又浮现出戚星衍那双冷冽的眼睛,如果不是宁九及时赶到,她一定死了。
想到这儿,她手脚一阵冰凉,一手撑着桌沿,慢慢坐了下来。心里骂自己是猪,她怎么会因为戚星衍这几天的嬉皮笑脸,就觉得他没有危险了呢?他出生在帝王之家,见惯了尔虞我诈,这样环境中长大的,哪个不是人精?不是狠角色?老虎没发威,她居然真把他当病猫了。
宁九在她对面坐下,问道:“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她抬眼看着他:“为什么你这么肯定过去了?他利用我要挟你了?你答应他了?”
宁九轻轻一笑:“他要挟不了我。你忘了,你的命我是用十两银子买了的。你想想,十两银子的命,能让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