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将一碗热乎乎的汤药灌下肚,体内的寒冷感渐渐消散,身体舒服了许多,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神医这药可真的药到病除。正想拍一拍马屁,可是感觉脑袋又开始发晕了。她怀疑是药物的副作用,通常来讲,药性越大,副作用也越大。开始担心她的脑袋,问道:“曲神医,我脑袋发晕,不会变傻子吧?”
这是最要紧的,万一变成了整天留着口水的傻子,真是生不如死。
宁九听到她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看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好笑的?然后她脑子里不知怎么的,自动放起了电影,是一部默片:自己流着哈喇子坐在屋前晒太阳,宁九过来,用绢帕替她拭去嘴边的口水。心里不觉一暖,心想如果傻了,能得他这样照顾,也是不错的。可这份美好没维持多久,眼前又忽现一群面目狰狞的壮汉,不由分说把她给绑了。她一回头,看到宁九在数钱。他把她给卖了!
宁九见她看着他的神情古怪,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她暗自怪自己心理黑暗,怎么说也是共过生死的人,她怎么能把人想得这么坏呢?不应该,真的不应该啊。她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宁九见她这个样子,又问道:“你摇头干什么?”
初夏决定把自己心中所想坦坦荡荡说出来,生死之交,理应肝胆相照嘛。
于是她问道:“我若变成了傻子,你会怎么办?”
宁九傻了,这是什么意思?
初夏接着说:“会不会觉得我累赘,把我给卖了?”
宁九想到稽云那个怀疑自己丈夫要卖了自己的妇人,果然天下女子都多疑。他看着她,不让她看出自己一丝情绪,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可是人心难测,也难说。毕竟,久病床前无孝子——”她戛然而止,这比喻实在不妥当,无端端占他便宜。这下好了,不卖也得卖了。急忙解释道,“这比喻不恰当,我的意思是——”
没等她正确说出自己的意思,一直在一旁翻看她记录的曲天冬头也没抬地开了口:“那么多药喝下去,脑子不发晕才怪,好好睡一觉,就好了。放心吧,我曲天冬治病,不可能拆东墙补西墙,你绝对不会变成傻子的。”
她当然知道她不会真的变成傻子,但问问不可以吗?她就想了解一下她在他心里到底有多重要,不可以吗?她恨恨地看了曲天冬一眼,一把年纪了,太不识趣了。心里恨着,脸上还要笑着:“多谢曲神医。”
曲天冬抬起头,看着初夏,说道:“别整天神医神医的,这世上哪有什么神医?”他又看了看宁九,然后凝视着初夏,有些意味深长,“我想我这个年纪,你叫一声叔叔,我还是担得起的。”
“曲叔叔。”初夏叫了一声,在她,叔叔只是一种称呼。
曲天冬看着她笑了笑,从药箱中拿出一个精巧的药包,“这是我亲手调制的药包,你带在身上,对你身体很有益处,算叔叔给你的一个见面礼。”
初夏接过药包,觉得有点奇怪。在这之前叔叔只是一个称呼而已,看他须发皆白,别说让她叫叔叔,就是叫声爷爷,也没未尝不可。可这礼一收,性质就变了,叔叔就不再仅是一个称呼,而是一个身份,她与他定了叔侄名分,等于认了亲。她想不通他此举的目的,觉得她与他投缘,还是觉得她孺子可教?那应该收她做徒弟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