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满含讥讽和怨恨的质问:“你只知你的宝贝侧妃给你生了儿子,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嫡长子才刚刚没了?我问你,你可有一星半点的难过伤心?”
李邺面对如此质问,几乎是承受不住,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而刘氏则是趁机又向前一步,神‘色’咄咄‘逼’人,一双眼睛几乎是嗜血的红。见李邺不语,她便是又问:“你可知,钰儿去的那天,我几乎都想随他而去!他才多大啊!他甚至连他父亲都没见过几面!他的父亲多狠心啊!一双眼睛只盯着一个侧室的肚子,却忘了他的存在!连看都不肯多看几眼!”
李邺再忍不住,伸手推开刘氏。刘氏似乎不能受力,脚下一软便是跌坐在地上。可即便如此,她仍是望着李邺,面上的神情残忍又怨毒:“你知道我当时看着陶氏的肚子,再‘摸’着怀里钰儿冰凉的身子,心里是个什么感受?李邺,你永远感受不到!永远感受不到!你配做父亲吗?你不配!”
李邺拂袖而去。谁也没看见他袖子里颤抖的双手。更不知道他眼眶里‘胸’腔里的弥漫的酸涩苦楚。
他几乎是一步一个踉跄的出了刘氏的院子。
古‘玉’芝等人面面相觑,到底谁也没敢追出去,也没敢去劝慰刘氏。相反的,她们此时都恨不得不存在才好。毕竟,这夫主和主母吵架,她们在一旁看着,日后不管是刘氏也好,还是李邺也好,再想起这件事情来,都会觉得尴尬——到时候自然也就不想看她们了。
一想到这个,她们都只觉得‘欲’哭无泪。本来李邺就已经是极少去妾‘侍’屋里,这样一来,只怕以后这样的机会就更少了!
什么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就是了!
紫‘玉’上前去扶起了刘氏,低声在刘氏耳边劝慰了几句。刘氏便是渐渐冷静下来,侧目扫了一眼旁边一个个木头假人一般杵在那儿的妾‘侍’们,语气冷冷道:“都散了吧。杵在那儿也不嫌累?今儿的事,都当没瞧见。”
几人应了一声,忙不迭的便是都赶忙告退了。
等到所有人都退出去了,刘氏这才苦笑一声,蓦地捂住了脸,声音酸楚:“紫‘玉’,你瞧,我这个端王妃做得多憋屈?我哪里像是一个王妃?只怕普通的正头娘子也比我过得好。”
听她这样一说,紫‘玉’也是心里酸楚得厉害,强忍着哽咽道:“王妃别怕,王爷哪里能真的休了您?别忘了,您是上了‘玉’谍的,王爷就算想休,也得先问问宗室答应不答应!更何况,您是皇上钦点的,皇上一定会护着您的——刘家的清名一日在,谁也别想动您!”
紫‘玉’虽然是个丫头,可是这话却是说得有条有理。
刘氏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她知道自己地位无虞是一回事儿,李邺这幅态度又是另外一回事儿。她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说,他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一个废物,他竟然还敢这样对我说话——若不是他,我当初嫁给谁也比现在强!”
紫‘玉’吓得忙四下看了一圈,见没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声劝道:“王妃可别再说这样的话,万一让人听见了,再说出去了。到时候多少人不痛快?就是皇上听了——”皇帝听了,只怕会震怒不已。到时候这个端王妃的位置保得住保不住,那就是个大问题了。
而且这样的话,真让人知道了,别说她的位置不保,就是刘家也要被人诟病。也是幸而李邺是个不会说话的,不然的话,能被刘氏说了那么一通之后只是沉默的离去?告御状倒是也不担心。若李邺真好意思将那些话写在纸上,那李邺就是真的彻底不要脸面了。
只是饶是如此,紫‘玉’还是忍不住替刘氏担心:即便李邺不好意思告诉别人,可是以后只怕李邺的心,就更加收拢不回来了。说不定,只怕连以前那样的尊重都没了。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刘氏似是看出了紫‘玉’的担心,冷笑一声,嘶声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怕的?那样的窝囊废,能将我如何?”李邺不肯来倒是好了,她还不耐烦装模作样的迎合他呢!至于孩子——“纵然陶氏那小贱人生了儿子又如何?将来难道他还敢不奉养我?不管什么时候,陶氏始终都只能被我踩在脚下!”
紫‘玉’看着刘氏那副狰狞的样子,顿时打了一个寒噤。只觉得刘氏变得有些……可怖,再不是那个京城有名的才‘女’‘摸’样了。当初的刘氏,虽算不上温柔可人,可是至少也是知书识礼,端方有度的。如今这样,倒是有点儿颇似那些个粗俗不堪的‘妇’人了。
是什么时候,刘氏变成了这样?紫‘玉’想来想去,都没有想明白这一点。
那头李邺出了主院,茫茫然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到底是没往沉香院去,身子一转,还是去了外书房。
一路上,刘氏的那些质问,几乎是一直不停的在他脑子里回响。一声声一句句像是一只巨大的铁锤,重重的不停的砸在他的心上,让他闷疼不已,让他觉得自己即将被击溃,让他觉得耳中轰鸣,什么都听不见。
李邺仔细的回想自己嫡长子的‘摸’样,可是却有些悲凉的发现,他竟然是真的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很小很瘦弱,比起小‘奶’猫也差不了多少。哭声也很低,不像拴儿,白白胖胖的,哭声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