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邺沉默的点点头,神情却是慢慢恢复成了以往那样:看上去温和又从容,仿若谪仙。
陶君兰侧头看着李邺这般,只觉得有些无奈,只觉得那种疏离感有冒了出来。这一刻,她竟是觉得有些讨厌,讨厌李邺这幅样子,讨厌他以这幅形容来伪装自己,讨厌这一层看着亲切实际却是有着不可逾越距离的壳子。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就站在对面,可你伸出手去,却始终无法触‘摸’到他一样。很讨厌。很让人绝望。
可这个时候,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周围还有这么多的人——陶君兰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眼下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她努力的扬起笑容来,让自己看上去从容又端庄。温和的吩咐人将太医送回去,又让不相干的人都先回避了。
末了,想了想,她又道:“去知会王妃一声,毕竟彩月是王妃院子里的人。”
事实上,她是想要让刘氏过来,然后发泄心中的怒气。当然,也很可能是因为李邺的态度,让她突然迁怒了起来。
吩咐完这一句,陶君兰便是看了一眼彩月,缓缓出声:“彩月,这件事情,你怎么解释?”
彩月眼里一片惊慌失措,同时更有羞愤,她甚至连脸都不敢抬,也不敢正眼看人,嗫嚅着说不出一句话来。很显然,此时彩月已然是心虚了——这几乎是被捉贼拿赃了。还有什么可分辨的?
自己会是怎么样一个下场?彩月惊惶的想着这个问题,身子簌簌的发抖,就是牙齿的敲击声也几乎连成了一片。昔日妖娆魅‘惑’的身段,如今看起来竟是那么的可怜。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心里,却都不会对彩月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同情:自作自受的事情,如何去同情?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居高临下的看着彩月,声音冰冷:“彩月,若我是你,绝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陶静平有什么好的?不过是客居在此的穷小子罢了,你是怎么会想到要在他身上动手脚的?他能给你什么呢?金钱?地位?事实上,作为我的亲弟弟,他怎么也不可能娶一个丫头做正室。你就算成功了,最多也就是一个小妾罢了。是,或许他将来能出人头地,可在那之前,你要陪着他吃多少苦?而到了那个时候,你也仍旧只是一个小妾,上头有正室夫人,你依旧不会过上想要的日子。”
彩月被陶君兰这番话说得眼中浮现出一片茫然来,甚至于连害怕都忘记了。
“所以,你真是蠢啊。‘花’了这么大的功夫,难道就为了和他去吃苦?”陶君兰“呵呵”笑了,“可即便是你愿意。你有没有想过,但凡他有点儿血‘性’,你这样算计他,他是绝不会接受你的。说不定,最后你竹篮打水一场空呢?你‘花’费这么大的功夫,到底能得到什么呢?”
彩月的眼中更‘迷’茫了,浑身却是越发‘激’烈的颤抖起来了。一丝丝的恍然和懊恼,悄然浮现在了她的面上。
陶君兰看得一清二楚,于是干脆再添加了一把火:“彩月,这样做,真的值得吗?想想你现在,你真的觉得值得?你不仅没得到想要的,甚至连现在有的都要失去了。”
巨大的恐慌笼罩了彩月,彩月艰难的嘶吼:“不,不会的,王妃会救我的!”
“王妃?”陶君兰玩味的重复一句,随后嗤笑出声;“是吗,王妃凭什么救你?她又怎么救你?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连王妃的名声都带累了。若换成是我院里的丫头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一定会比谁都罚得重!”
彩月‘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战。牙齿发出一声巨大的磕碰声。说出来的话,却是丝毫底气也没有:“不,不会的——”
“不会么?”陶君兰不屑的笑了,可眼神却是意外的温和;“那咱们就来好好瞧瞧。到底会不会吧。不如我们打赌。若王妃替你求情,我便是既往不咎,且将事情压下去。若是王妃不替你求情,你就说出背后指使的人,如何?”
彩月咬咬牙,几乎是孤注一掷:“好!侧妃您说话算数!”
“自是算数。”陶君兰微微一笑,恬淡温柔,带着笃定和一股让人信服的气势。这一刻,彩月不由自主的相信了陶君兰,甚至在无意识中,觉得陶君兰比起刘氏更有威严,更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
就是李邺在一旁看着,也微微有些讶然: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陶君兰。这样的自信,这样的生动,这样的……煜煜生辉。嬉笑怒骂,皆有一股强烈的吸引力,让人情不自禁的便是将目光投注在了她的身上,不由自主的去相信,她的确能做到她所说的。
唯独陶静平却是一脸平静和自然,甚至是欢喜:这样的陶君兰,才是他记忆里那个无所不能的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