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的暴雨来势汹汹,一滴滴打在宫殿的琉璃瓦上,打在窗户上,又一颗颗炸裂,噼里啪啦作响。
整个京城都被雨声填满。
深夜里,殿外暴雨如注,殿内却静谧安详,色调温暖。
一道深沉的声音传来。
烛光边的黑影低声说道:
“陛下,深夜召臣入宫定然是有要事。”
元明帝看着积水轻轻从黑斗篷上滑落,陷入沉思。
第一次与苏鳌详谈,便已经收复了三法司,正确来说不算是收复。
因为自打开国以来,三法司首座连同四大堂口只效忠历代大宁朝皇帝,不涉党争,不争富贵,淡漠名利。
他们的心思主要放在对付前朝留下残余势力和各地绿林豪强,毕竟江湖才是他们的最终目标。
元明帝轻拨着茶碗,说道:
“苏卿,连环案杀手于彪的背后,还有人要杀害京兆府尹。”
苏鳌摘下斗篷兜帽,露出一双深沉的眼睛,夜里看着很是明亮,下颌留有淡淡的胡须,身上自带不怒自威的气场。
“是,不过这些所作所为都是在陛下登基之前,自从您进京入宫后,这些人已经安分守己。”
“陈六平分析的很对,合情合理。看来真有人对京兆府尹这个位置感兴趣,不对,是对这个位置控制的兵权很感兴趣。”
苏鳌没有像普通臣子那样在皇帝面前拘谨,反而更像是一次交流谈心,颇有君子坦荡荡的风范。
他端起面前的茶碗,啜了一口热茶,不紧不慢的说道:
“京兆府管辖接近万余人,背后的人是想在京城兵权上分一杯羹。”
“这是有谋反的迹象,居心叵测大逆不道。”
元明帝言语中带有一丝怒气,即使是在登基前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是不能忍受的,因为在他看来,所有人都不能窥视皇权。
“火堂一直负责密查情报,臣已命人暗地里留意监视,请陛下放心。”
元明帝点点头,算是很认可面前臣子的做法。
俄顷,苏鳌眼中闪过浓重的忧虑,小心翼翼说道:
“臣留意,在这次进京的各番邦代表使团中,扶桑国里来了一位文学造诣颇深的人物,广纳百家,不知为何他这一次会跟随使团来参加陛下的登基大典。”
“扶桑小国可恶至极,朕未登基前就听闻,他们屡屡劫掠边境的百姓,每年死伤数百人不止,近年来还想打我大宁边境疆土的主意,真是不自量力。”
苏鳌忧心忡忡,对于内忧来说,外患则是更让人顾忌,几个番邦国虎视眈眈,新君继位正是朝局动荡的之时,人心不稳一旦发生大战,君臣不能同心,大宁朝有覆国的风险。
元明帝瞧着苏鳌没有回话,脸色凝重,心知他的担忧,压了压手,微微一笑:
“苏卿放心,朕自然不会鲁莽行事,这里是大宁朝的京城,谅他们也不敢无端生事。”
旋即想起了什么,道:“对了,登基大典结束后,朕想把陈六平放出宫,他行事机敏而且武道修行也堪称天才,对朝廷和朕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放在宫里做侍卫算委屈他了。”
苏鳌对于武道天才这种评价不是很在意,因为三法司里天赋异禀的人众多,每年都要从大宁朝各地秘密接收天选之子,培养苦练技艺,修为入品后四大堂口再继续层层筛选留下精英,所以他对天才这个词早已经麻木。
“陛下是想要把陈六平安置在三法司吗?”苏鳌问道。
元明帝摇摇头:“还没想好,容朕再想想,对于三法司朕其实更想让他回到羽林卫。”
望着殿外的倾盆大雨,皇帝的脸上忽然有了笑意,伸手指着殿门说道:
“朕知道你们三法司里面人才济济,但说他是修行天才绝不是刻意夸大,朕也是入了武道七品之人,修行方面略懂一些,但从没见过有人能像他这样,你看那殿门是他用元气震裂的,这是修行两天之人能做到的吗?”
苏鳌侧过脸用眼角余光掠过,眉头先是一皱,而后仔细看那殿门的裂缝,碗口大的圆心处一点点由内向外扩散,周围是一丝丝元气留下的细痕。
他默然注视良久。
这份震惊远远大过之前陈六平推理案子的逻辑能力。
好强大的元气,不对,这份元气留下的纹路更像是超越七品境本身。
从震惊中缓过神,他很好的掩饰了心中的那份惊喜,君臣二人又密谈商议一番。
最后苏鳌站起身告辞,那一袭黑斗篷最终消失在了滂沱大雨中。
一道闪电快速划过天际,照亮大地,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鸣。
轰隆隆,震的寝殿窗棂嗡嗡作响。
元明帝打开殿门,默默的看着雨,模糊了世界。
……
几日后的京城天气转晴,雨停过后的大地在阳光照耀下回暖,此时陈府内一片忙碌。
双儿一大早起来收拾妥当后,匆匆来到少爷的屋里,因为少爷昨晚特意嘱咐说必须早起,身为御前侍卫平时可以迟到早退,但今日绝对不行,毕竟皇上登基大典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无论出于公心还是私心,陈六平绝对都不能在这一天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