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孩子们的哭声渐弱,陈中福站了起来,拨开围住陈重生的三个姑娘,直挺挺地立在陈重生的旁边,向他伸出一只手,
语气重重地说:“起来吧。”
陈重生用袖子抹了把脸,踉跄地站了起来,“爸,您为什么不通知我?”
大妹替他爸说:“妈临死时,叮嘱过了,叫我们不要告诉你,怕耽误你的学习。”
陈重生回过头看了一眼供台,他妈临死都在想着他,他却没有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听她最后一次唠叨,他的心似针扎在上面,一阵阵的疼。
陈重生的眼泪又止不住哗哗流了下来。
“爸,妈的坟在哪里?我想去看一看。”
陈重生作为唯一的儿子对他妈思念,想去他妈坟上添一柱香,送一点纸钱,跪拜一下,也是理所应当的。
“去吧,在屋后面。”
陈重生沉重的向屋后走去。
陈中福带着一摞黄草纸和几支香、火柴随后跟了过去。
屋后二十来米,新土堆起小土包,他妈就埋在下面,陈重生跌跌撞撞奔了过去。
在他妈的坟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陈中福看见他额头上沾上泥土,作为父亲能感同身受,陈重生的愧疚和诚心。
陈中福帮儿子插上香,点燃纸钱,然后把纸钱递到陈重生的手,“老伴,重儿回来看你来了,还跟你送来好多钱,要是你在那边生病了,记得一定要上大医院去看,千万不要拖着……”
陈重生坐在地上,把纸钱一张张对折后,放进火里,“爸,妈什么时候走的?”
“你妈是阴历七月十六去的,是个吉日。”
陈重生简单的一推算,他妈走的时候,差不多就应该他们返回岚城的时候。
他后悔那时没有回家一趟,回家了说不定就可以见上他妈的最后一面,还可以为他妈披麻戴孝,尽儿子的最后一点本份。他妈一定是带着遗憾走的,陈重生现在追悔莫及了。
那上次于枫通知了他,苏玲玲告诉了他妈的病情,他妈之所以没有住进县人民医院,一定是他妈知道自己生命不久矣,才放弃的。
“爸,我上次回来,您和妈为什么要瞒着我?”
陈中福低下头,在老伴这件事情上,他是对不起儿子的,他也是有苦难言。
“爸,那个时候,是不是妈就不行了?”
陈中福抬起头,重重地点了一下。
“爸,您带妈去县人民医院,是不是妈知道自己的病情,主动放弃了?”
陈中福木然地望着儿子。
“爸,你为什么不坚持?”
陈重生对他爸硬生生的责怪,陈中福就感觉儿子是在用利刄剜他的心,很疼很疼。
陈中福本不想告诉儿子,但现在儿子对他产生了一些误会,他再藏在心里不说,他担心陈重生会疏远他,淡漠他,甚至于记恨他。
“我坚持了,可是……”
“可是什么,爸?”
“县人民医院的医生看了,说你妈不行了,你妈自己也知道不行了,是我在坚持,让你妈住进医院,可是我手里的钱不够,差十七块八毛四分钱……”
十七块八毛四分钱?
就因为这么一点钱,他妈过早地离开了人世,离开了他们。
陈重生欲哭无泪,心里在滴血。
不是他爸的问题,也不是医院冷酷,这一切都只归因于一个字:
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