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绎是一头扎进周淮生怀里,为了保护怀里卷卷,林知绎半点没有躲闪,整个人都绷紧了,两只胳膊死死圈着不敢松,直挺挺地摔下去。
他跪在周淮生枕头上,额头猛地撞在周淮生胸口,周淮生闷哼一声,抬手护住林知绎后背,防止他磕到床边。
卷卷在震荡中醒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可有他爸爸洗衣粉味和林知绎信息素味包裹着他,他就一点都不害怕了,在林知绎怀里哼哼唧唧地打了个滚,枕着周淮生腿,很快又睡着了。
林知绎不敢动,周淮生也没有开灯,他不想让林知绎难堪。
空气里散发着死寂般尴尬,林知绎正懊恼着,就听见周淮生低声说“没事吧。”
林知绎觉得自己耳根在烧,也不吭声,小心翼翼地把胳膊从卷卷屁股下面撤出来,起身之后迅速开门溜了出去。
周淮生把卷卷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拎着林知绎拖鞋和衣服走出卧室,林知绎穿着上次留宿没带走睡衣,坐在餐桌边,背对着周淮生,清冽月光穿过厨房窗户,洒在林知绎肩头,他看起来比两年前瘦了很多。
林知绎有厌食症,周淮生知道。
其实他是后来才从送外卖同伴口中了解到这个名词,他以前一直以为是林知绎家境太好,所以被父母惯得太娇气,挑食严重。
刚捡到林知绎那段时间,两个人因为吃不吃饭问题,还闹过几次别扭,林知绎不肯吃饭,周淮生也不是完全没有脾气,不吃就直接收碗,但最后总是周淮生先心软,坐在林知绎身边一遍又一遍问他想吃什么,林知绎被哄好了,慢吞吞地往他怀里钻,可怜巴巴地说“真吃不下”。
周淮生拿他没有办法,无师自通地研究出一份林知绎勉强能接受食谱,小半年里把林知绎喂得胖了七八斤。
可是怎么现在又瘦了回到富裕家庭,回到正常生活,为什么林知绎脸色总是苍白,连笑容都变少了
周淮生想不明白。
他把外套披在林知绎背上,把拖鞋放在地上,然后抽出另一边凳子坐下。
林知绎别过脸,周淮生借着月光看到他正在抠桌边手指,这是林知绎窘迫时表现。
周淮生说“林先生,我们谈谈,好吗”
“不好。”林知绎地回答。
“关于卷卷”
“卷卷我是一定要带走,你不让我带走,我们就法院见,反正我有抚养权。”
周淮生良久没有说话,林知绎停下正在抠桌边手,缩回到睡衣袖子里,他脚很冷,并着踩在凳子横杠上,周淮生默不作声地把电暖器搬了过来,打开电源,冰冷客厅逐渐变暖,林知绎显得更加局促。
“林先生,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也不想为自己辩解,”周淮生终于开口,他声音带着浓浓疲惫,“但是我真不能和卷卷分开,我只有这个孩子了。”
林知绎猜到周淮生会这样说,“你可以经常过来陪他。”
“林先生,这不是长久之计,你总要结婚,到时候有了小孩”
林知绎抢白道“我不会结婚,不是因为卷卷,我本来也没有结婚生子打算,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给你写承诺书。”
周淮生诧然地望向他。
“我保证不会结婚,不会让卷卷受委屈,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淮生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作出了什么重要决定,他对林知绎说“林先生,对不起,在卷卷问题上我不会轻易让步,如果你要打官司,我同意。”
林知绎没想到周淮生会这样说,气得揪住周淮生袖子,“你不要得寸进尺,周淮生,不和你追究以前事情,我已经很仁慈了,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恶劣你不仅害我怀了孕,还剥夺了我抚养孩子权利”
“可是那天是你让我带着孩子滚。”周淮生脱口而出。
“什么”
周淮生被情绪侵蚀了理智,说完话他就后悔了,他没有资格去谈论之前对错,林知绎失忆了,还摔伤了脑袋,所以依赖他,无条件地相信他,学着电视剧人物表达爱意,因为发情期渴求拥抱亲吻但那些都不是真实林知绎。
真正林知绎坐在他面前,冷着脸,要和他争夺孩子抚养权。
林知绎猛地站起来,“你说清楚,什么叫做我让你带着孩子滚”
周淮生还是沉默,林知绎等不及,他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周淮生身边,把他放在桌上手推下去,催着他说“快点讲清楚。”
“我也搞不懂,两年前,你在医院门口摔倒,导致早产,你父亲不承认这个孩子,我抱着孩子到你病房门口,你一眼都没有看孩子,你让我滚,说再也不想看见我。”
“不可能”林知绎呼吸变得急促。
“我不知道你那个时候有没有恢复记忆,因为你在怀孕之后,身体一直很虚弱,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我怎么会说这样话,不可能,”林知绎不停地摇头,神情恍惚,“不可能。”
周淮生继续道“卷卷是早产,刚从暖箱里出来,需要一直在医院里观察治疗,我怕耽误下去孩子会有危险,只能先离开,等我回来找你时候,你已经被你父亲转移到其他医院了。”
林衍德,一定是林衍德。
林知绎立即穿起外套要出门,周淮生把他拦住,“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先去睡觉吧。”
不到两天时间里,林知绎受到了太大冲击,凌晨昏暗客厅,源源不断输送热意取暖器,站在他身边beta,和在卧室里酣睡孩子。
林知绎忽然支撑不住地蹲了下来,半分钟后,周淮生陪着他蹲了下来。
“你别以为你就一点错都没有。”林知绎把脸埋在手心里,闷闷地说。
“我知道。”
“孩子我还是要带走,给你个缓冲期。”
周淮生没有回答他。
林知绎抬头看他“我可以给卷卷更好生活。”
“林先生,我知道我没什么本事,但我已经尽我全力了。”
这回换作林知绎沉默,他想起周淮生手上冻疮,和中午饭盒,他从小养尊处优,林衍德和顾念虽然婚姻不睦,但事业却颇有成就,林知绎成长伴随着鼎胜崛起,从记事时到现在,他从来没有金钱方面顾虑,他不知道贫穷会带来什么,不理解周淮生困窘,也无法共情,他只心疼卷卷。
“反正我宝宝不可以每天跟着你去送外卖。”林知绎把脸埋在臂弯里。
周淮生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摸摸林知绎头发,想抱他,但他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