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吕重突然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惊呼道:“哎哟,坏了坏了!”
“怎么了爹爹?”
吕重站起来束手踱了几步,右手抚额道:“光顾着置办礼品了,这贺贴和礼单可是让我忘得一干二净,坏了坏了……”
原来今日吕重去了县城一趟,置办了好些礼品,却忘了准备贺贴和礼单。吕重打算巴结知府大人,这些正式的东西是少不了的。蓬东堡吕重手下原有一个书吏许秀才,然而此人却是个痨病鬼,今年开春的时候病死了,吕重手下自此便没有了能通文墨之人。吕重一直想再请一个先生来,然而蓬东堡穷乡僻壤,吕重能开出的薪俸又不高,无人愿意前来,加上开春以来堡里又没有什么需要用到书吏的地方,事情就这么搁下了。而吕重自己,虽说能识得几个字,但是写字功夫实在是拿不出手,更别说是写给知府大人的贺贴了。
吕重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还好离端午还有几天,明日去县城,花点银子找个先生给写一下吧……”
“爹爹,家中可有笔墨?”吕涣真笑吟吟地打断了父亲的喃喃自语。
“嗯?有的,许秀才留下了不少纸笔墨,要那个作甚?”吕重茫然道。
“爹爹不必在县城找先生写了,女儿给爹爹写就行。”
吕重吃了一惊,自己没给女儿请过闺塾先生哪,女儿能认识的几个字还是自己教的,怎能提笔写贺贴礼单呢?
吕重有些茫然地盯着吕涣真笑嘻嘻的小脸蛋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用手指刮了一眼女儿的鼻子,笑骂道:“你这个淘气的小东西,爹爹正着急呢,你来拿爹爹寻开心,小心爹爹往后不给你从县城带好吃的回来!”
吕涣真笑嘻嘻的表情并没有变,她脑袋歪了一下,说道:“女儿是认真的,这贺帖和礼单,我来给爹爹写。”
这一下吕重是真的惊到了,脸上的笑渐渐凝固消失。女儿一向对自己十分的恭顺体贴,如同小棉袄一般,绝对不会无事来寻开心的。
“真儿,你……你会写字?”
“会写的,爹爹把纸笔拿来便是,女儿不骗爹爹。”
吕重将信将疑地去开了库房的锁,取来了文房四宝,又点了蜡烛,把屋里照的亮堂堂。许秀才留下的文房四宝,闲置着也是闲置着,不如给女儿摆弄几下。吕涣真只是识得几个字,从来没学过书法之类的,吕重还想女儿若是真能写得几个字,那说明在读书上还有些天赋,要不要请个闺塾先生来教一教……
吕重正思考着,吕涣真这里已经蘸了墨,熟练地提笔写了起来。
“卑职总旗官蓬东堡管队吕重谨拜……”一行娟秀的小楷赫然出现在纸上。
吕重脑中如霹雳打响一般:“真……真儿,这秀才先生才会的东西,你是什么时候学到的?”
吕涣真写出来的东西大大出乎吕重的意料,吕重原以为吕涣真顶多只能歪歪扭扭写出几个字而已,却没想到竟真洋洋洒洒将这贺贴写了出来。在吕重看来,这是县学里的先生秀才们才会的东西,是能用来吃饭的家伙本事,自己十二岁的小女儿能写出这样的字,只让吕重觉得自己在做梦一般。
“爹爹看女儿写便是了。”吕涣真只是抿着嘴笑,心中暗喜,没想到少时拿过全市一等奖的书法功夫竟在四百年前的明朝派上了用场。
贺贴篇幅很短,吕涣真不费什么力气就写完了。她在落款的最后一笔那里用力一提,然后邀功似的把纸递给了父亲:“爹爹看看,可有什么不妥?”
“没有没有……”吕重的身子因欣喜而颤抖,他接过贺贴,只是看了一眼,便把纸拍在桌子上,一把抱住了女儿。
“爹爹,你干什么!”吕涣真惊呼道。
“苍天有眼哪!”吕重眼中噙泪,欢喜地说道,“孩子她娘,你在天上看见了吗?文曲星下凡到咱们真儿身上了,咱们真儿是神童了!”
听到吕重说的话,想起了自己现代的父母,又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无比宠爱的中年汉子,吕涣真眼睛也红了。她想说什么,但终究没开口,只是抚摸了一下父亲宽阔的后背,和他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