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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营地的路上,张凤仪显得十分激动,自己的大仇不日即将得报,她的双眼中无时无刻不闪耀着猛兽见到猎物般的光芒。
而相对的,沈玉奴却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沈姐姐,你是如何认得这个沈猫儿的?”吕涣真开口道,“我在红字营一年,都不知道军中有此等人物。”
“卑职......卑职......”沈玉奴嗫嚅了一下,终究还是有什么没说出口。
吕涣真见沈玉奴神情奇怪,便知其中恐怕有些隐情,于是停下了脚步,有些狐疑的看着沈玉奴。
“沈姐姐,你怎么这样支支吾吾的,可是有话要说?”
一旁的张凤仪也轻拍了一下沈玉奴道:“沈姐,咱们姐妹几个也相处一年了,有什么难处说不出口?”
沈玉奴的表情明显看得出在挣扎着,突然,她扑通跪地,开口道:“小娘子!求您救救猫儿!”
“沈姐姐?”吕涣真一惊,赶紧上前扶起沈玉奴,“你这是做什么?”
“卑职......卑职当初骗了秦良玉将军。”沈玉奴流泪道,“猫儿今年不是十六岁,她只有十五。去年秦良玉将军成立女军时,沈猫儿只有十四,是我叫她谎报了年龄,这才能来当了兵。”
去年秦良玉组建女军时,招兵的条件有一条便是年龄十五岁以上。那沈猫儿年纪虽小,可是动作矫健灵敏,因此谎报了年龄,秦良玉也未曾察觉。
“沈姐姐......你与那沈猫儿,是什么关系?”吕涣真见她们都姓沈,肯定有些许关联。看沈玉奴为沈猫儿哀求的模样,倒像是母子,可沈玉奴今年二十五,沈猫儿已经有十五了,怎么说也不可能是母子关系啊。
“猫儿,是卑职的义女。”沈玉奴叹道,“当年逃荒的路上,全家只死剩下了卑职一人。后来卑职在川北偶遇了逃荒的猫儿,觉得她与卑职死去的孩子有几分相似,便带着一道行路,久而久之,便觉得她如同卑职亲生孩子一般,于是......认下了这个义女。”
怪不得沈玉奴对这个沈猫儿如此照顾,吕涣真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她身上的本领......”
“猫儿身上的本领,是......是.......”沈玉奴咬紧了牙关,挣扎了一下才说出来口,“是她原本在青楼中学会的媚术!”
这句话如惊雷般炸开来,吕涣真和张凤仪只呆在原地,面面相觑。红字营军中竟有青楼女子?如果说沈玉奴谎报年龄情有可原,这隐瞒出身可是罪过不小,若是让秦良玉知道当初她组建的队伍中有原来的青楼女子,沈猫儿被直接除名都算是小事了。
“她的事情,过去也告诉过卑职些。”沈玉奴继续讲述道,“她四岁被亲生父母卖入青楼,一开始是做打杂的工作,后来稍大些,老鸨便见她身子骨软,便叫她学了些取悦男人的媚术,今日她能将身子折叠在一起,不过是基本功罢了。她原本在青楼中就叫做猫儿,没有姓,是卑职认了她做义女后,才给了个姓,叫沈猫儿。”
青楼女子,自幼学习媚术,怪不得身子能够柔软至此。仔细想想沈猫儿的遭遇,吕涣真感到有些揪心。想必沈猫儿在尚未成年之时,就已经以她那女童的身子服侍一些有特殊爱好的客人了,其中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年成不好,到处闹饥荒,猫儿的那家青楼开不下去了,这才扔了猫儿,叫她一人出来逃荒。”沈玉奴叹气道。
“猫儿这孩子,自幼颠沛流离,卑职答应了要带她过上好日子,这才谎报了年龄与出身,叫她也进了红字营,能拿一份军饷。谁知遇上了小娘子,能吃饱饭、发足军饷不说,打胜仗了还有赏赐。大垭口一战后,卑职后猫儿都领到了十两银子的赏钱,卑职......卑职都不知道上次见到这么多银子是什么时候了。”
沈玉奴说道此处,已是泣不成声,不住地用袖子擦眼泪。
“在红字营中,卑职这等人还得了小娘子的赏识,做了个管队官。猫儿竟也能像大户人家的孩子一般读书识字,这实在是天大的恩典。她不只一次地跟卑职说,要好好打仗,报答吕小娘子。”
听完沈玉奴的哭诉,吕涣真的眼泪也在打转,自己的一系列举措,在这些无家可归的姑娘们心中竟然如此的重要。只是这沈猫儿即将孤身入贼巢,执行这项危险的任务了。这一去,凶多吉少。
“小娘子!求求您救救猫儿吧!”一向值得吕涣真信赖的沈玉奴少见地乞求道,“卑职本以为这是个立功的机会,这才提了沈猫儿,谁成想,这是个送命的任务啊!卑职已经失去过一次孩子了,卑职不想再有第二次!”
“沈姐姐......”吕涣真闭上了眼睛,一滴清泪从她的脸颊上滑落,“你可知,若是沈猫儿成功了,有多少女人不用失去她们的丈夫,多少母亲不用失去她们的孩子?”
沈玉奴睁大泪眼,怔怔地听着。
“我吕涣真不但想要红字营中的袍泽姐妹们过得好,更想石柱百姓、巴东众生过得好!沈猫儿愿意挺身而出为石柱军的男儿们换个活命的机会,我......我岂敢因私情阻止她?”
“抱歉,沈姐姐。”吕涣真抱住了呆立着的沈玉奴,既是在安慰她,也是在为自己寻个安慰。
“抱歉......沈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