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朱家当兵,顶天了就是个臭丘八,给大汗当兵,那就是人上人!跟着大汗,抢钱抢粮抢娘们儿去呀!”
这名明军俘虏的心终于被打动了,他第一个跪在了地上,表示愿意投降。有了这个带头的,明军炮手们纷纷跪倒在地,从明军炮手的身份变成了八旗炮手。
“不错不错,都是聪明的脑瓜子。”李永芳对这一结果十分满意,“现在沈阳城外就有一支明军阴魂不散,你们新投大汗,正好能够好好表现一番,讨几个赏银回来。”
......
大明,我要向你告别了。吕涣真在心中默念道。
接到了援军溃散的消息,以及石柱军留下断后掩护酉阳军撤离的消息后,吕涣真明白,和这个世界诀别的时刻来了。
接到这个绝命的军令后,疲劳地红字营姑娘们大多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凤仪,你怎么样?”吕涣真一屁股坐在了张凤仪的身边问道,“害怕不?”
“害怕。”一向脾气火爆的张凤仪,在真正面对死亡时,也难以掩饰心中的恐惧。
“但是很高兴,起码这辈子也不算白活了。”张凤仪看着吕涣真,露出了一个释怀的笑容。
“遇见了吕姐姐,遇见了红字营,都是难以舍弃的回忆。待会儿到了孟婆那里,她的那碗汤我还真不想喝呢。”
吕涣真也被张凤仪的话语逗笑了,两个十七岁的姑娘眼里噙着泪,痛快地笑了出来。
“好姐妹,好姐妹......”吕涣真笑着笑着便有些更咽。
“你知道......三百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吗?”
“吕姐姐说什么胡话呢。”张凤仪笑骂道,“要是想看三百年后是什么样,投个胎不就知道了。”
“真儿姐。”马祥麟走到了吕涣真身边,说话的嗓音有些沙哑。
张凤仪一见马祥麟来了,便略施一礼,知趣地走到一旁了。
“哎。”吕涣真十分温柔地答应了一声。
“你跟着酉阳兵一道撤走吧,这里实在......”
“我不会走的,我要跟红字营姐妹待在一块。”吕涣真坚定地回答道。
“况且,咱们俩是定了亲的,我不会......丢下我的夫君跟鞑子战斗,一个人去当逃兵。”
“你......你叫我什么?”马祥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叫你夫君啊。”吕涣真莞尔一笑,“怎么,都是将死之人了,还害羞这个?”
马祥麟的眼中滑下来两滴清泪,他紧紧地将吕涣真抱在怀里,做着最后的诀别。
“真儿姐,咱俩下辈子还投胎到石柱吧。”马祥麟在吕涣真耳边说道,“种十几亩田,生四五个胖娃娃......”
决战前的这一点时间里,战友们都在互相道别着,约好下辈子投胎的地方。杨锋也来到了红字营这边,抱住了沈玉奴和沈猫儿。说好了下辈子要真真正正地做一家人。
“小猫猫,你可要晚些投胎呀。”杨锋在生离死别之际也不忘调侃道,“下辈子等到我和你娘成亲以后再投胎到我们家,晓得不?”
“石柱军,列阵!”酉阳军已经集结完毕,开始过桥。于是秦邦屏下达了集结的命令,石柱军将单独结阵面对八旗的冲击,最后的时刻就要来临了。
见川军要撤,正黄旗果然逼了上来,令众人吃惊的是,正黄旗走到离石柱军两百步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从后方搬出了十几门佛郎机炮对准了石柱军的阵型。
“佛郎机炮?真是令人讨厌的死法呀。”吕涣真心道,“看来是留不下来一具囫囵尸体了。”
看见八旗军摆出了大炮,石柱军并没有多惊讶——他们早就做好了战死的觉悟,死法已经无关紧要了。
当着石柱军的面,刚刚归降的炮手们不紧不慢着装填着大炮,石柱军就这样岿然不动地矗立在原地,坦然迎接着即将到来的炮火。
这时,红字营这边的一个女声响起:“太阳出来哟喂......”
虎字营的男兵们立刻响应道:“喜洋洋咯哟喂!”
“挑起扁担哟嘿,哟嘿,上山岗咯!”
“上山岗咯——”吕涣真也大声地唱了起来,临死前的最后一丝恐惧,也在这温暖的重庆民歌中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