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猫儿,你带鸟铳队负责对投降汉兵进行甄别,防止有奸细混入堡内。”
“得令!”
吕涣真大致了解了镇江堡内“造反”的经过,在她的命令下,凡是没有跟着耿仲明和昌献奇一起造反、选择中立或观望犹豫的,,一律归类到“投降汉兵”里面,即使他们是曾经的镇江堡守军,但此役中他们表现出的对大明的忠心值得怀疑。
“耿仲明,昌献奇,你们俩上前来。”吕涣真对这两个关键人物说道。
耿仲明此人,吕涣真既然在史料中有了解过,便十分熟悉。这昌献奇的名字可从见诸于任何史料,是个淹没在历史长河里的小人物,因此吕涣真只能依靠自己的观察与猜测,来判定此人品行如何。
判定的结果就是:昌献奇比耿仲明可靠得多。且不说此人是镇江堡里唯一敢带兵反抗后金的军官,就说他在这场战斗中所表现出的勇猛,也是可圈可点。与耿仲明的八面玲珑不同,这个昌献奇在吕涣真入堡后便一直没有怎么说话,可见并不是个贪功之人。
“昌献奇,你是镇江的水师提领,外号叫秀才,你读过书?”
“回小娘子,卑职家父有个秀才的功名,自小将卑职做读书人培养的,因此粗通些文墨。”
吕涣真心中暗暗欣慰,一个有文化的军官在大明的军中可太少见了,这个叫昌献奇的,若带兵打仗的功夫也不差的话,以后倒是可以作为一个军官的模板来培养。
“不错,多识些字也是好的,打鞑子的时候用的上!”吕涣真称赞道,“你既然是水师提领,我倒有事需要你办。”
“小娘子尽管示下,卑职万死不辞。”
“我需要你从麾下水兵中找几个可靠的,将捷报送至京师。辽东半岛现在不知是否沦陷,若是船只不能停靠旅顺中转,你的海船可否到达京师?”
吕涣真的这一番询问倒是使得昌献奇对她的看法又高了几分。他任水师提领的这几年,镇江守备但凡有差事,都是直接派到他身上,极少能考虑到海上行船的难处的。如今这个白杆兵的女统领,虽然年轻,可是却知道从辽东到京师的航线是要走旅顺中转的,旁人哪里有这个见识?
“难怪年纪轻轻就做了统领。”昌献奇心想,“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旅顺若是已经沦陷,倒也无妨。”昌献奇回答道,“镇江水师十五条船,有江船有海船,这些海船近岸跑得,稍远些的远洋也跑得。旅顺若是不能中转,便稍稍绕个路,停靠登莱中转即可,左右不过多个两三天的船程。”
“好,那此事便拜托你了。”吕涣真欣慰道,这个叫昌献奇的水师提领并不是个吃干饭的,看来他对辽东海域的状况还比较熟悉。
“还有耿总旗,你原是这一战的功臣,然而朝廷封赏下来以前,我不便私自赏你。你原是镇江堡夜不收总旗,如今镇江新定,还有不少事务要多多麻烦你。”
“无碍无碍,卑职静候朝廷旨意便是,小娘子有事尽管吩咐。”
“你原是夜不收,干的是斥候的活计。如今我虽已派出塘骑队出堡哨探,然而未免人手不够,还希望耿总旗能率领手下弟兄,于镇江堡外四处巡逻。若是人手不够,我再拨二十名原镇江戍守兵丁供你调遣。”
“卑职是夜不收总旗,斥候哨探本就是本职工作,自然不应推辞。”耿仲明一本正经地说道,“只是前任守备贪得无厌,私自克扣弟兄们的军饷不发,以至于有的弟兄是饿着肚子与鞑子干仗,小娘子看这军饷一事......”
好啊,还没干活就要钱来了!吕涣真心中一阵不快,不过想来吃空饷喝兵血是辽军常态,这些辽军弟兄想必也有半年往上没有开饷,如今打了胜仗,讨些军饷回来也是正当要求。
然而这些军饷,会不会有一部分流进耿仲明的口袋,吕涣真便不得而知了。
“军饷,自然是该发。只是发多少,怎么发,还要待我核验库银后再作告知。”吕涣真不咸不淡地回答耿仲明道。
“有小娘子这句话,卑职和弟兄们便放心了。”
......
一切事务安排妥当,东方已经有些泛白了,看着那冉冉升起的朝阳,南路军取得的这场大明对后金的首胜显得更加意义重大。这是否意味着,新的希望,将吹散辽东大地上空的阴霾?
从浑河血战到如今,已经过去十多天了。这些天里,吕涣真带着南路军四处疲于奔命,如丧家犬一般没有一处容身之所。郝新月在二十一世纪一直是个爱干净的姑娘,穿越到大明后也是一样。可是从浑河到镇江,吕涣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十多天没有洗澡了。
她打了一盆井水,透过倒影,吕涣真看见自己铠甲上和头发上沾满了泥土和血块,这些血块有的是在浑河时就沾上的,有的是一路与鞑子战斗留下的。吕涣真赶紧抄了一把水,将脸上的污垢清理干净。这是她头一次发现,原来人的脸颊也可以这么脏,一整盆井水,竟都被血液与泥土染成了又红又黄的奇怪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