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江岛的海岸线越来越清晰,吕涣真能够看见岸上欢呼雀跃的百姓们。这是一片陌生的土地,却站满了熟悉的人,颠沛流离了好几天的吕涣真能感受到家的温暖扑面而来。
“嘿!那是怜儿!咱们的怜儿!”聂权夫妇二人喜极而泣,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的女儿,竟然就站在吕小娘子的身后,对着岸上直招手。
“怜儿你快看,你爹娘都好好的呢。”吕涣真对着岸上指道。
怜儿冲着岸上欣喜地挥舞着双臂,激动的泪水流满了面颊。
“爹!娘!怜儿回来啦!”
那划船的包衣老老实实地将船只靠上了岸,立刻被几个军士绑了起来。吕涣真踩着海水上了岸,激动的百姓们一下涌了过来,跪在海水中直磕头。
“老天爷可怜见,把吕小娘子送回来了!”
张凤仪挤过人群,什么也没说,就一把将吕涣真死死抱住,力道之大,甚至让吕涣真踉跄了几步。
“日妈,你是活人还是死人?”张凤仪忍住哭腔在吕涣真的耳边轻声抱怨道,“你晓不晓得,我这几天都以为你死了,你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好好的呢。”吕涣真轻轻拍了两下张凤仪的后背,“实在是鞑子搜得紧,不然我肯定早几天就到了。”
“太好了......红字营又活下来一个。”
聂家一家三口也挤过人群,对着吕涣真纳头便拜,额头重重地磕进海水里,声音清晰可闻。
“小娘子,我们聂家三口子的命都是您给的。”聂权感激涕零道,“今后您只要一句话,我聂权上刀山下火海,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快起来快起来。”吕涣真扶起聂权道,“是我该谢谢你们,养了个好女儿,要不是路上遇见了怜儿,我可能此番连命都没了。”
聂权睁大泪眼,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真的?我女儿这么有出息。”
“你自己问问她吧。”吕涣真冲着怜儿点点头道,“我的命真是她救的。”
吕涣真的归来,令岛上军民士气大振,各种事务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就连之前坚决主张逃跑的耿仲明,似乎也不那么坚定了——吕小娘子总是有办法将东江岛守住的。
几人将吕涣真迎进大帐,帐中的主位终于有人可以名正言顺地坐上去了。
看见吕涣真只身一人平安归来,张凤仪大概已经料到其他战友们的命运了,但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问道:“吕姐,猫儿他们,还有红字营......”
“他们留下来断后......为我挡住了鞑子。”
尚学礼在一旁也好似明白了什么,缓缓开口道:“哦!那我家那三个臭小子也......”
“尚叔。”吕涣真沉痛地说道,“抱歉。”
“嘿!没事......没事......”尚学礼捂住了眼睛,眼泪从指缝间留下,嘴上却咧出了笑容,“都是......都是好男儿,宁死不屈,无愧我尚家的威名!”
帐中的气氛突然凝重了下来,老于事故的耿仲明见状,立刻叫随侍的军士到了几杯水来,又安慰几句道:“咱们当兵打仗的,不就图个战死疆场、马革裹尸么?大家都是袍泽弟兄,如今生死两隔,他们也不枉是我大明忠心耿耿的臣子。”
一旁的昌献奇轻轻冷哼了一声,这“马革裹尸”之词从耿仲明嘴里说出来可真是讽刺。不过看着尚学礼老来丧子也着实可怜,自己也识趣地没有开口。
“行了,咱们说正事儿吧。”吕涣真开口道“我看鞑子在海岸边立了营寨,是要准备进攻东江岛了吧?”
“卑职以为是的。”身为水师提领的昌献奇回答道,“鞑子水寨中有几十条战船,看样式应该是朝鲜人提供的,卑职......卑职的水师恐怕不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