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昭阳一觉醒来已是黄昏,手机叮呤当啷响,恍惚中他还以为是闹钟,刚准备摁了,眯着眼一看,上面写着傅朝晖的代号——‘捡来的哥’,于是撑着胳膊从床上坐起来,喂了一声。
那边大概正在路上走着,声音有点喘,带着笑意问他:“刚醒?”
“嗯,刚下课?”傅昭阳半裸着上身,用手挠了挠发顶。
“嗯,妈刚刚给我打电话了,说晚上又给你安排了相亲。”傅朝晖听筒那边远远传来学生打招呼的声音,叫他傅老师。
傅昭阳听到了,揶揄他:“傅老师打电话来是做好替我相亲的准备了?”
“咱妈专门警告我,不准替你去相亲。”傅朝晖声音乐滋滋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认命吧。”
傅昭阳只穿着一条短裤下了床,光着脚走到客厅去灌了半杯水说:“你别得意,过两天薅根儿头发去化验,你指定不是妈亲生的,一般人对捡的孩子都客气,你比我还大三岁呢,马上就奔三的岁数了,她一点儿也不着急,很能说明问题。”
傅朝晖笑着啧了一声:“你思路不对,关键问题还要往自己身上找,哪个儿子活了二十五年身边连个母苍蝇都没飞过,当妈的都得着急。”
他的声音过了电传过来,一针见血地指出要害,傅昭阳半晌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抿了抿嘴重新开口:“不提这茬儿了,那个……我正好有个事儿跟你说。”
“从小到大没见你这么腼腆过,准备跟我告白啊?”
“……”暮色四合,晚霞在天边染上墨色,眼看就要溜走。傅昭阳一下子又不想跟傅朝晖说这件事了,古玉衡顶多在医院里住半个月,他连主治大夫都不是,这么多年也没来往过,特意提这一句显得他好像很在意似的,想了半天,最后无甚诚意的顺着傅朝晖的话说了句:“嗯,我爱你。”
“……弟,你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哥也爱你,你别憋在心里,一定跟哥说……”傅朝晖神经病又犯了似的。
“傻逼。”
两人挂掉电话已经七点十分,傅昭阳一阵风似的洗完脸,胡乱捞了件卫衣套上,步行到广场时,礼堂上的大钟刚过四十五,还有十五分钟。
月半弯的窗子里闪过暧昧朦胧的光,两相照面的时候,双方都有些尴尬,但姑娘是美的,略含羞涩的看着他,涂着樱花粉唇彩的嘴巴嗫嚅半晌,才开了口:“你好。”
傅昭阳半点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尴尬地坐下,端起茶杯时又像回到医院里坐诊的样子,公事公办地说:“你好。”
烛光映着美人的脸,却无半分旖旎,傅昭阳只琢磨着,这个款式要是当他嫂子大概会合傅朝晖的胃口,自古以来的太后娘娘都爱乱点鸳鸯谱。
静默的空气在两人间晃荡了三分钟,傅昭阳喝了半杯绿茶,对面的姑娘终于受不了这气氛开了口:“听阿姨说你是医生?”
“对。”傅昭阳中午那点盖浇饭早就在胃里磨完了,此时腹内空空,肠子缠在一起造反,他又不想在这儿吃饭,怕姑娘误会他要长谈,只能忍着。
“你们医院里平时遇上形形色色的人,挺有意思吧?”
“还行,人多,顾不上观察他们有没有意思,只想着看病了。”
两人不尴不尬又聊了几句,他的回答明显敷衍,并且随时一副站起来就走的架势。姑娘看出来了,半晌说:“挺晚了,今天先这样?”
傅昭阳连忙答了句好,又到吧台去买单,姑娘教养挺好,一直跟在他旁边,等两人走到门口,才说:“傅医生,下回要是不想相亲,就别答应过来,既浪费大家时间,又不尊重人。”
两杯茶一盘小点心,花了一百四十五,饿着肚子过来坐了半个小时,末了还被姑娘讽刺到脸上,傅昭阳砸吧砸吧嘴,半晌无奈笑了笑,心想:你以为我愿意吗?我也很想下了班回家舒舒服服吃着外卖看猫片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