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昭阳把办公桌上那枚粉红色的信封随手放进抽屉里,又坐下翻了翻古玉衡的病历。从手术第二天算起,古玉衡已经住院一个星期了,要是没什么意外,大概下个星期天就能出院。
从此两人又是桥归桥路归路,像小时候的分别一样。
不如就从了古玉衡,走之前干一炮?
……那也太禽兽了,且不说那段纯纯的小初恋,就说古玉衡这伤腿也够呛,这得多饥渴难耐。傅昭阳自己想想也乐了,他能感觉到古玉衡对他的好感,只是不确定这好感到底是源自下半身还是上半身。
春寒料峭,傅昭阳一手揣进兜里一手拎着超市的塑料袋,打量着街边的几家小饭馆,思考着今天晚上是吃拉面还是吃八宝粥。他想着昨晚上吃的是拉面,今晚上就换换口味吃八宝粥的时候,电话响了。
感谢人类的另一个科技之光手机,让慕青女士随时随地都能找到他。
那边简明扼要地说:“下班没?回家吃饭。”她说话的语气让傅昭阳觉得这次回家不像是吃饭,到像是准备吃枪子儿。
“我哥回吗?”
“怎么了?非得他回你才能回啊?两岁吗?回家也得让人陪着?”慕女士整个人就像个快着了的火药桶,只要旁边有人刺啦擦一把引线,马上就能炸个山崩地裂。
“……”傅昭阳大概猜到是昨晚相亲的事,态度非常端正地答应了一声,说:“我回宿舍骑车,马上回。”
超市的购物袋里还装着一只给古玉衡炖汤用的土鸡,想到之前请教慕青煮汤被骂的事,傅昭阳虽然至今也没摸清头绪,但他心里隐隐有点感应,于是把鸡送回租屋,骑上车回了家。
慕青自打见他进门就没说话,一看就是吃完饭准备发作的样子。他们家有个习惯,吃饭之前不吵孩子,从小到大如此。傅卫见他一身寒气进门,说:“先到暖气边烤烤火,下次回来打车吧,也不省那两个钱。”
“现在这个点儿,车也不好打。”傅昭阳笑笑说,他一边脱了外套,一边凑到暖气片旁边,用眼神问他爸:这是什么情况?
傅卫挤了一下眼睛,又撇了撇嘴:还不是你自己干的好事?
慕青从厨房端着盘子出来,正好看到他们挤眉弄眼,怒吼一声:“一个个回到家就等着老娘伺候你们,还不快过来端盘子!”
傅昭阳二话不说进了厨房,刚碰到盘子又被慕青拍了一下手,说:“先洗手。”
反正他今天要是不给她娶个儿媳妇回家,做什么都是错。
傅昭阳也没说什么,到洗碗池去用洗洁精洗了手,端了煮粥的锅子出去。傅卫也凑进厨房里拿餐具,一边说:“你妈今天专门给你熬的粥,又稠又香。”
“刚刚进家门儿就闻见了。”傅昭阳说。
慕青脸上的神色似乎缓和了一点,却仍没说话。傅昭阳没有管她,他不像傅朝晖那样能言善辩又能屈能伸,通常情况下,他要是觉得自己没错,最多也就是耐着性子语气缓和地劝,绝不会舌灿莲花地哄。
黑米粥里放了少许糖,有股甜滋滋的味儿,傅昭阳最爱这一口。桌上是醋溜土豆丝、蒜蓉油麦菜和中午剩下的红烧排骨,还有刚出锅的韭菜盒子,这可比街边卖的可口多了,也就是当妈的才知道他的口味。
慕青吃了个半饱放下碗,看着傅昭阳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知道是气恼还是不忍,叹了口气。傅卫说她:“叹什么气?幸福生活在招手,过两天我领你去海南玩儿,你不是爱喝椰汁吗?那儿的水果新鲜。”
慕青瞳仁向上皱着眉瞪了他一眼:“好好吃你的饭,别打岔。”
傅昭阳看着他们互动,嘴角翘起来,故意说:“老夫老妻了还秀恩爱。”
这下叫慕青抓住了把柄,逮到机会说他:“有本事你也领一个回来秀,叫我也瞪着眼看看。”
傅昭阳把手里那半个韭菜盒子吃完了也没说话,傅卫说:“你看你,孩子正吃饭呢。”
“看我干什么?该看你才对!整天慢悠悠娘兮兮的样子,指不定就是遗传的你。”慕青大概已经憋在心中许久,话到嘴边,已经口不择言。
傅卫赶紧转头看了一眼傅昭阳的脸色,果然已经阴沉下来,赶快说:“这话扎心了啊,慕女士你这样显得很没有素质啊,就算发脾气也不是什么话都能往外说的。”
傅昭阳把碗底的那口汤喝干净,擦了擦嘴说:“妈,话都说到这儿了,您想说什么就说吧,我……”
他话说了一半,忽然又被慕青打断了:“你吃完把碗洗了,早点回去。”她像是突然被人抽干了勇气,色厉内荏的壳子被戳破,眼神游移着,傅昭阳能看到她微红的眼圈。“明天不是还上班吗?洗完碗就回去吧,我去歇会儿。”她站起来往卧室走。
傅卫也跟进去。
傅昭阳坐在餐桌前,他没想到父母竟然早就知道了这事,这样一来,就解释的通了,为什么他明明比傅朝晖小三岁,却一毕业就被赶鸭子上架逼着去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