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此这般的“绝代佳人”面前,平素阅尽*的王公贝勒们无一例外地目瞪口呆,一时半刻间竟然说不出话来,直到一贯大大咧咧的阿巴泰最先醒悟过来,“呸!”重重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悻悻骂道:“这他娘的叫哪门子‘才貌双全’?还什么‘绝色美女’呢,我家里的干杂役的老妈子随便拎出一个来都比她们强了不知多少,这豫亲王究竟搞什么鬼?睿亲王,你也该好好管教管教你这个弟弟了,再这么胡来,动不动就耍弄我们可不行。”
话音刚落,年纪最轻的阿达礼终于忍耐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带着其余几位叔伯们也跟着哈哈大笑,前仰后合,笑得快要直不起腰来。
多尔衮可半点也笑不出来,因为这次闯祸的是他弟弟,所以他就成了脱不了干系的当局者,怎么可能这么轻松?起初看到这些时,他顿时脸色铁青,尴尬非常;等到大家笑过,他方才稍微缓和了些情绪,道:“既然豫亲王认为这些个女人都是天姿绝色,那么就全部送回去叫他自己享用好了,咱们可是消受不起!”
大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尽管谁都知道,多尔衮这样调侃,是为了给他们暂时消消气,毕竟这样过分的恶作剧实在不那么厚道,甚至有故意羞辱作弄众人的意思。但是碍于多铎是多尔衮的弟弟,眼下毕竟谁也不好轻易得罪这位手握大权的辅政王。
济尔哈朗做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严肃道:“豫亲王这次的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点吧?幸好这里只有我们几个,最多不去计较了事;可是如果按照先前他的安排,就当着所有文武大臣们的面打开这些箱子,看到这般风景,岂不是丢尽了咱们皇家的颜面?尤其被那些汉臣们看在眼里,指不定要怎么笑话编排咱们呢,那样还了得?我看今天这事儿,睿亲王总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郑亲王说得没错,这豫亲王一贯嬉谬无度,行事出格,这一次更是恃功而骄,藐视朝廷,公然羞辱我等亲贵王公,岂能以‘玩笑’二字可以轻易带过的?倘若不加以警戒,只恐日后更是变本加厉啊!”代善显然也是上了年纪没有幽默感,对于多铎这种开得过了头的玩笑很是在意,于是也跟颔首赞同济尔哈朗的意见。
多尔衮转过身来,用目光巡视着其他几位亲贵们,显然是在询问他们的意见,然而其余这几个人并没有吭声,也没有任何表示。多尔衮心里有数了,于是冷着脸说道:“礼亲王和郑亲王忧虑得极是,豫亲王平素懒慢,目无尊长,此次又闹出这么个无聊的事情来,确实有藐视朝廷威严之嫌!大家尽可以放心,我一定会公正处理此事,做一个合理交待的。”
这时阿达礼迟疑着说道:“我看哪,这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至于升格到‘藐视朝廷威严’这么严重。豫亲王也不过是跟大家开个玩笑,让大家乐呵乐呵罢了,若如此就要严厉惩处,未免太过了吧?我看睿亲王将他训斥警告几句就算了,否则反而会张扬出去,弄得满朝野上下都议论纷纷,更会丢了咱们的颜面。”
“睿亲王自会公正处置,轮得到你这个小辈来管东管西,随便出主意的吗?”
代善不悦地瞪了孙子一眼,对于阿达礼最近和多尔衮走得越来越近乎,老头子很是在意。现在掌握兵权的岳托,硕托,阿达礼三个儿孙们个个都被多尔衮暗地里拉了去,他算是被彻底架空了,只不过顶着一个“德高望重”的尊衔而已。自从福临的登基大典上,多尔衮那一句暗有所指的话令代善感到隐隐的危机感后,他也自己很识趣,于是说自己有足疾,不方便每天来上朝,又兼年迈体衰,所以不想再阻碍年轻人们晋升的道路了。多尔衮自然是心知肚明,在假意挽留之后,还是批准了代善请辞的折子,于是乎现在代善就基本处于半退隐状态了。
尽管如此,代善还是很明白,不论自己当政不当政,只要自己在一天,多尔衮就不敢胆大妄为,做出些大逆不道甚至公然废主篡位的事情来。所以他暗中仍然在培养刚刚成年的小儿子满达海,还有阿达礼的弟弟勒克德浑,希望将来他们能够逐渐取代这几个早已“忤逆反水”的子孙们,成为他们家族中以后继续控制两红旗的骨干力量。
阿达礼虽然年纪轻,心机不如他的祖父这么深,也和老谋深算挨不上边,但他好歹也早早地封官加爵,征战沙场,在官场上打滚了若干个年头,就算是没有什么大智慧,起码也不是毫无经验的初生牛犊。所以代善早就看他不顺眼,深深忌惮,并且准备用更听话的棋子来取代他的这些个打算,阿达礼心里多少清楚几分。只不过他年少得志,心高气傲,并没有特别在意或者当回事,所以看到代善这种眼神,他心中满是不屑,只不过并没准备当场扫祖父的面子,因而适时地闭口不言了。
“礼亲王所言甚是,这番出征,豫亲王确实有那么些许的功劳,但是他因此而自恃无恐的话,岂不是给朝廷的众臣们作了一个不好的标榜。让众人以为,随便哪个人只要有那么点功劳,就可以肆无忌惮,任意妄为了,长此以往,那还了得?所以根本不用在乎什么避讳不避讳的,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好了,我绝对不会姑息纵容的。”
多尔衮说这话时,目光看似不经意地从济尔哈朗脸上瞟过。大家都没有注意,只有谨慎入微的济尔哈朗心底里悄悄地打着鼓,琢磨道:莫非多尔衮这话也是说给我听的?我已经够小心行事的了,你还待怎样?莫非一定要将我彻底排挤下去才肯罢休?想到这里不禁暗暗叹了口气,自己凭实力凭功勋凭名望,哪点都比不过多尔衮,眼下不忍耐退让,还能另有他途?
……
“什么?十五叔怎么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这个玩笑也实在开得大发了点,恐怕王爷若是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话,难以堵住那些个成心看好戏的大臣们的嘴啊!”我担忧道。
多尔衮刚一回府,我就发现他的脸色不对,后来才得知了事情的经过,顿时既好笑又好气,转念一想,多铎倒弄出来的这出闹剧,可不是能轻易收场的,不仅仅是让他哥哥失了面子,而是必须要向被羞辱愚弄了的众亲贵们如何做个交待的问题。
多尔衮重重地将手里的茶杯顿在几案上,脸色阴郁道:“这小子整天没个正经,不求上进的也就罢了,这不是明摆着拿自己的爵位官职不当回事吗?先皇在世时就经常和先皇对着干,现在又轮到和我过不去了,他这是怄哪门子气,至于这样自找麻烦吗?”
“莫非是十五爷已经知晓了陈圆圆被咱们送走了的消息,所以误以为是王爷故意坏他的好事,因而故意作此举以示抵触和报复?”我突然间想到了这个几天来我一直担心的问题,不然很难解释已经同哥哥和解了的多铎为什么又会突然给多尔衮一个这么大的难堪,令哥哥几乎下不来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