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少许安定下来,于是用信赖的目光看了看那郎有劳大夫了,求您无论如何也要为我保住腹中胎儿,至于酬劳方面,自然不在话下。”
“请夫人放心,现在还不算棘手,小人一定会尽力的。”
经过一番针灸,渐渐地,腹中的疼痛轻了许多,之前很强烈的坠胀感也消失了。我回到内室仔细看了看,先前的出血也停止了,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说来刚才也险,大概我是犯了类似于先兆流产的毛病吧,幸好运气还不错,有惊无险地过关了,只是不知道以后还有什么样的关口等着我。
郎中开完药方,收拾器具时,脸上却没有多少轻松的神色。我忐忑地问道:“莫非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郎中回答道:“夫人现在已经有胞阻的病症,具体诊断,应该属于肝郁气滞的那一种。因素性忧郁,怀孕后抑郁不解,肝失疏泄汽血失和,胞脉阻滞而致腹痛。所以夫人需要安心静养,不可以动肝火,愁烦郁怒,否则下一次就没这么容易保住胎儿了。”
原来是这样。不过也难怪,我怀孕这三个月以来,确实经历了很多风风雨雨,大悲大怒,所以出现这样的症状也不足为奇。于是我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一定会尽力避免的。”
“另外,小人说句不中听的话,”郎中犹豫了一下,但仍然继续说道:“夫人的身体以前必然受过重创或者生过大病。所以心脉受损,虽然平时觉察不到,然而妊娠之后,尤其到了后期,就会益发严重,到时候别说保住胎儿,就算想保住自己地性命都并不容易。所以,倘若为了自身安危着想。还是。还是当断则断吧。”
我神情一滞。心顿时沉了下去,却仍然不甘心地问,“怎么,怎么会这样……唉,那么照大夫看来,我届时肯定会如何遭遇吗?”
“倒也未必,小人行医多年。似这类病症,从预兆到病发的例子,虽然不少,但也不至于每个有前兆的人都会这样的,所以要是想勉强保胎,也不至于完全没有结果。”
我顿时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就像落水的人抓住了稻草,紧跟着追问道:“那么能够平安渡险的人多不多?”
“大概十人中能有三四个吧。”郎中想了想。说道:“所以这个危险还是很大的。孩子有无虽然是件大事,然而保住自己地性命才更为紧要。倘若夫人要继续保胎,将来必然要面临丧命地危险。所以还望夫人三思。”
我低下头来,默默地看着自己地小腹。原本陈医士就说过,我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宜妊娠,那时候我的身体还好,不像现在,情况越发糟糕,这可怎么得了?就算战战兢兢地度过妊娠期,捱到临产,到时候能不能撑过去都是个未知数。天,我究竟犯了什么过失,要给我这样的打击?要我选择结束掉肚子里刚刚开始孕育的孩子,还是面对将来极有可能发生的莫大危险?其实,既然有了东青,多尔衮就没有在继承人方面的忧虑了,这个孩子地出生,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必要。然而,他可是我盼望多年的骨血呀,我爱他如爱惜自己的性命,又怎么可以狠心把他早早地扼杀掉呢?
想着想着,鼻子里一阵酸楚,我的心中越发悲苦,如果不是去年那次中毒,现在就完全不是这个状况了。难道要达到一些目的,就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只不过,这个代价似乎沉重了点。
郎中见我神色黯然,当然明白我的犹豫,然而处于医者地角度,他还是规劝道:“夫人若是决定了,就尽早施行吧,否则妊娠一旦超过四个月,再想终止,可就困难了,风险也就更大了。”
他这么一提醒,我反而坚定了自己地主意,算了,豁出去赌上一把,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关口我不知道捱过了多少,也没见缺胳膊少腿的,难道眼前这个小小地难关我就可以轻言退缩了吗?兴许我的运气没有那么差,完全可以成为小部分的幸运者呢。
于是,我摇摇头,用不庸质疑的语气说道:“不,我想我还是继续保胎吧。”
郎中无奈,只得给我留下了药方,走了。临走前叮嘱我,若要短时间内不出危险,这三个月内要安歇静养,不可运动剧烈,更不能长途颠簸,疲惫劳顿。
我郁郁地躺在床上,眼望着窗外的雨幕思考了许久。等慕兰将热气腾腾的汤药端上来时,我淡淡地吩咐了一声,“你先不用着急收拾行李了,我打算继续在这里将养两三个月再回去。”
喝下苦涩的药,我的心中禁不住感慨:可怜天下父母心,却又有几个做儿女的能够知晓呢?孩子,你将来长大了,能给母亲带来些什么呢?是骄傲,欢喜,还是失望和伤悲?
……
七月初,华北大地上本来应该是酷暑天气,只不过这段时间来天公的脸色一直不肯转晴,不但江南时常暴雨,就连燕京都阴雨成灾。这一日,暴雨初歇,紫禁城的地砖缝里排水功能甚好,所以也没见多少积水,然而各个入觐官员的靴底却全都湿透。武英殿的暖阁里,虽然挤进了六部及都察院五品以上官员,却也不显闷热。大家鸦鹊无声,神情肃然地聆听着皇帝的训话。
“……现在江南平定,正值人心归附之时,倘若不乘此时机开基一统,岂不坐失机会?所以你们要同心一力,趁着这个大好机会建立功勋,凡是职责所属的分内事,你们办起来一定要格外谨慎细心,切勿为了彰显虚名,从而砌词浮夸。”
众臣听到多尔衮的话顿了顿。于是赶忙趁着这个间隙连声称喏。
多尔衮又继续说道:“如果你们真能说到做到,公忠体国,清廉勤慎,各尽职业,那么天下自然也就太平了。”接着,神色一凛,“明朝时候地那些臣子门,窃名誉。贪货利。树党羽。肆排挤,以欺罔皇帝为习惯,以奸佞无耻为得计,经常上大量无用奏疏,烦渎主听,使其主眩惑,用人行政。颠倒混淆,所以流寇四起,百姓离心,局面烂致一发不可收拾。这样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你们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呢。”
听到这里,很多明朝降臣们都禁不住脸带愧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说实话。他们在给崇祯效力时。多多少少也确实如多尔所说,办了不少奸臣应该办的事儿。只不过对于这些多尔衮一直保持既往不咎的态度,不论前科如何。只要做了清朝的臣子后安分守己,恪尽职责,就照样高官得做,骏马得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