忖间,陈医士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为何如此疑问了什么蹊跷之处?”
我并没有将我的所见所闻告诉他,因为他虽然是我这边的人,同时也是李淏的人,多尔衮和李淏如若势同水火,那么他肯定会站在李淏那边。以他的身份和能耐,通过特殊途径,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多尔衮“病亡”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里,我突然害怕起来,政治险恶,恰如一江结了薄冰的混浊之水,我站在中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我能平安地抵达岸边吗?多尔先前跟我说的那些话,不像是无的放矢,“你要记住,这个世上,除了你最亲的人,其他的那些外人,没有哪个肯真正对你好的,你不必害怕负了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恐怕不仅仅指那些我根本不认识也没见过的人吧?莫非叫我和某些人划清界限,只相信他一个人?这个“某些人”,究竟指得是谁?
脑子里清晰异常地跳出一个名字来——李淏!这个思路打通之后,再来解释那些蹊跷,就如拨云见日了,眼前的世界也豁然开朗起来。多尔对李淏,一直是笑里藏刀的,他何尝不想除去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上次围猎的时候,我就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过转瞬即逝的杀气。然而让李淏死在大清的土地上,于中于外都不好交待,所以多尔衮不得不收敛起那个可怕的念头,继续谈笑自若。一直到围猎结束,又派人将李淏平安地送回了朝鲜。这大半年地功夫,李淏还好端端地当着世子,这个情况肯定是多尔衮极其不愿看到的,他会不会假手于人,借他们朝鲜人自己的手来除掉李淏?
于是,我回避了正题,反过来问道:“风平浪静?我看不怎么可能。还是有些事情你没打算告诉我?”
陈医士见瞒不过我。只好照实回答:“小人害怕公主忧心。所以才那样说的。其实正如公主所忧虑,世子殿下现在在朝鲜的处境可有些不妙呢。”
“哦,具体是怎么回事?”
“四月底的时候,世子殿下返回朝鲜,随从清国大臣居然令陛下亲自出汉城迎接!历来哪里有父迎子的礼法?更要命的是,清使还称殿下为清国皇帝地代表,有如上国天子亲临。所以要陛下以臣事君地礼仪去谒见殿下。这样一来,凡是‘清西派’地朝臣和士大夫对殿下无不心存忌恨,以为殿下已被清国皇帝收买笼络,成为朝奸,将来若是即位,必然对清国奴颜事之。这对朝鲜来说,无疑是最大的耻辱。”他忧形于色地说道。
我心中冷笑,多尔衮这手段还真是杀人不见血。明摆着就是把李淏架在火炉上烤。而李淏即使心知肚明,却也无计可施。这一下触犯了众怒,他这个世子的位子。肯定坐不安稳了。然而我并没有评论什么,而是继续问道:“那么陛下呢?他是什么态度,有没有什么表示?”
“陛下表面上并没有说什么,然而私下底也流露出失望愠怒之情,一些大臣们也在背地里密谋着,准备时机合适的时候一起弹劾殿下,要将殿下从世子的位置上赶下来。”
我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李倧只有三个儿子,一个是正宫王妃所生的长子李淏,一个是侧室淑嫔所生的次子龙城大君三子李滚,再一个就是侧室赵贵人所出地三子麟坪大君李濬。只不过他五岁的时候已经过继给绫昌大君李佺为后,所以自动退出了嗣子之位的争夺。这么看来,唯一一个能对李淏的位置造成威胁的,就只有他的同父异母弟弟李滚了。注:朝鲜对清称臣,因此君主称王,太子称世子,皇后称王妃,依此类推。大君相当于清朝的亲王,君相当于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