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他已经差不多心动了,于是我松了口气,不再言语后的决定。
他沉吟半晌,却没有立即点头称善,而是反问道:“朕先前之所以没有否定冯大人的意见,也是有一定道理的。郑芝龙不比吴三桂、李成栋等人。吴三桂原本坐拥重兵,不过前年山海关一战,精锐折损大半,根本无力与朝廷抗衡,也没有了造反的本钱,所以朕才对他放心任用;而李成栋,虽然凶悍善战,部下也多精锐,不过此人盗贼出身,根基尚浅,就算将来反叛作乱,也不过是藓疥之疾,不足为患。可郑芝龙在闽以一带经营二十多年,资本雄厚,坐拥二十万雄兵,且有能谋之臣,又善战之将,更兼岭南地形之利,想要剿灭,绝非易事。因此,他这样的人招降也就罢了,却不能轻易重用。若仍留其在闽粤,万一将来降而复叛,再与流贼残部会合,恐怕岭南数省,尽皆烂,到时候再想彻底扫清,估计没有十年八年是不成了。”
哦,原来是这等考虑,我先前还疑惑多尔衮怎么会考虑这样短视而且很容易留下祸患的下策,看来,还是他多疑的性情在作樂。
“皇上这般想法,恐怕是多虑了。我认为,在势力尚未山穷水尽之前就肯归降的,必然是精明且善于算计之辈,这样的人,心中定无半点忠义,他只希望能够借着自己手中还算足够的本钱,来和朝廷做一次交易。至于上头地主子是谁。根本就是无所谓的事情。郑芝龙若有投降的意思,显然是希望能够得到朝廷给的高官厚禄和得以继续纵横闽粤的权利,只要皇上给了他想要的,他自然会积极报效的,这就是商人和盗贼的区别。等他归顺之后,天下人都看着他春风得意,当然乐意效仿,到时候挟之以兵威。诱之以利禄。相信没有多少人愿意继续顽抗下去地。可以说。收降一个郑芝龙,就可以令南方地战局大大好转,一劳永逸,省下很多麻烦。甚至,皇上一统天下地意愿,也因此而提前很多年呢。”
多尔衮抿着嘴唇,默默地听着。一面听,一面习惯性地用手指敲击着座椅扶手,一下一下,节奏缓慢,显然正在进行着深刻的思忖。末了,说道:“哦,你这个说法,倒还真有些道理和可取之处。不过。就算郑芝龙以后不会造反,那么郑成功呢?你前面不是说了吗,此人不会顾及什么父子之情的。既然是个有野心的男人,那么他必然会继续转战闽,与朝廷为敌的。难道到时候叫郑芝龙亲自去围剿?”
提到郑成功,我也有点无奈,不知道多尔衮若真的重用了郑芝龙,那么历史轨迹会不会也有相应的变道?谁知道郑成功还会不会像原来历史里地那样,割据台湾很多年呢?或者,我可以借着知晓历史的优势,提醒多尔衮,最好派郑芝龙的军队早日收复被荷兰人占据着的台湾,到时候,中国的海上霸业,说不定要提早几百年呢。想到这里,我眼前似乎勾画出了这样令人激动不已的场面,心中也随之充满了憧憬和期待。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远之后的事情了,当务之急还是解决好眼前的事情,“既然不论是挟持了郑芝龙,还是重用了郑芝龙,郑成功都不会归降,那么又何必计较这么多呢?我朝统一天下,已经是大势所趋,他就算有再大地本领,也翻不了天去。此事可渐渐图之,或离间其盟友,或收买其部下。喜欢争权夺利地总是大有人在,等到内部矛盾产生了,我们就加以利用……总之,这类办法,我相信皇上肯定有的,就不用我详说了吧。”
他的眼睛里渐渐出现了欣慰和嘉许之色,这一次,他不再犹豫,很快就拍板决定了,“好,那就按照你地想法办,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众大臣虽然再没有插话的机会,不过显然,我的长篇大论已经说服了他们,于是他们纷纷赞起“皇上圣明”。
我见到尘埃落地,满心喜悦地坐了下来。多尔衮果然说到做到,只见他信手拈起博洛的折子,展开来,提笔蘸了朱砂,在上面迅速地书写着什么。他还在担任摄政王时,曾经写信诱降过吴三桂,也曾经亲自写信招降过史可法,此后就再也没有以自己的名义再去劝降哪个人了。更何况,他现在身份不同,而郑芝龙,也不是吴三桂或者史可法。最多,他也就对博洛交代一下,告诉他要表达什么样的诚意,抛出什么样的诱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