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他安排了人手,等开了宫门之后就立即赶去找内大臣讷布库,让他去请豫亲王来。毕竟到了这个时候。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够阻拦住皇帝这次极其荒唐而古怪的行动。
车驾到了西华门下。众人也不好再加阻拦,于是就近的人想要搀扶皇帝。可多尔衮并不理会他们。就抱着皇后上了马车,又示意关上门启行。大家都无可奈何,阿娣略一犹豫,然后跪在车前,请求道:“皇上,娘娘还病着,不能没有奴才照料,请皇上准许奴婢随驾侍奉。”
多尔衮也没有什么迟疑之色,立即就点头答应了。阿娣这才敛了裙角跟着上了车,从里面关上车门。随后,车驾就启动了。西华门一共有三个门洞,早已等候在旁边的城门护军们赶忙将沉重巨大的中门打开。偌大的城门足足有四丈高半尺厚,外面还钉了厚厚的铁板,要多人一起用劲才能推开。随着门轴出沉闷地格格声,城门渐渐打开,随后,这支由马队组成的数百人的队伍,就护送着御驾通过长长地门洞,除了紫禁城,头也不回地去了。
再说讷布库这边,他是负责给皇帝翊卫扈从的内大臣之一,今天正好轮值,就遇到了这桩破天荒的麻烦事。在接到阿克苏派人来的报信之后,他也来不及愣在这里吃惊,就只好匆忙地穿好衣裳出了门,朝东华门外的豫王府赶去了。
而王府虽然容易进,可若要进多铎的院子,可就麻烦了。多铎几个年长的儿子都已经成亲分府出去了,剩下的儿子里接近成年的只有当年跟着伯奇福晋过来的,今天已经十六岁地富绶,他倒是一大早起床了,出来迎接讷布库。他虽然长得越来越像他的生父了,不过脾气和行止倒是比豪格文雅多了。简略的寒暄之后,讷布库也不敢多加耽搁,就直接把来意说明了。
富绶一听之下,也是大吃一惊,自言自语道:“按理说皇上不会这样啊……”在他地印象中,那位原本的十四叔祖,后来的十四伯,是个极沉稳的人,从来也不会有什么违背常理的意外举动。今天这个情形,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大人没有听错吧,皇上真这般仓促地出城去了?要知道我阿玛也是个脾气不好地人,若是消息失实,你我恐怕都免不了挨骂。”
讷布库也知道这事儿换谁也不敢相信。不过这么大地事情,想来阿克苏也不敢糊弄他,只得急道:“国公爷,您就信奴才一回吧,奴才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编造假话,来欺骗您和王爷呀!再耽搁下去,恐怕皇上已经出了京城,到时候再追就更来不及了!”
富绶有些犹豫,“话虽这样说,可我阿玛已经卧病三天了,一直不肯见人,更不让任何医士进去诊治,也不知道现在究竟能不能起身,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他不知道父亲现在病情如何,若真地挺严重,那么要是真的出城去追,一路骑马颠簸岂不是要加重病势?
“奴才也实在没了法子,皇上就带了那么几个人出去,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而步兵统领衙门必须要有皇上的手谕或者令牌才可以调兵,那令牌除了皇上也只有豫亲王有了,奴才不找豫亲王还能找谁?”
富绶想想也是,也就不再耽搁,径直领着讷布库朝多铎居住的院子去了。到了门口,守卫自然阻拦,不准他们进入。无奈之下,富绶只好跟守卫低声交代了一番,然后让守卫进去禀报给父亲知道。
没想到这次居然很顺利,没多久,守卫就出来了,对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主子叫二位进去说话。”
富绶和讷布库对视一眼,于是一前一后地入内了。
尽管现在正值盛夏,天气闷热,可多铎的寝房仍然紧紧地关闭着门窗,帘子也遮挡得严严实实。一名侍女从里面打开门来,迎他们入内,又赶快关上房门,好像生怕屋子里进了风一样。
室内阴仄仄的,光线很暗。不过进了内室,迎面一张大床,隔着纱帐,他们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翻身坐起,随后,一个明显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刚才那奴才也没有交代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跟我详细说来。”
讷布库马上将他所知道的叙述了一遍,然后也不擅作主张或者建言什么,打算等待多铎的吩咐行事。
多铎沉默了片刻,而后问道:“皇上为什么会带皇后出城,竟谁也不知缘故?昨日皇上已经辍朝一日了,究竟是圣躬欠安,还是因为皇后的病情?还有,皇后究竟生了什么病,就没一点内情传出吗?”
“回王爷的话,奴才也是昨日才轮到值守的,诸多内情也是毫无所知。阿克苏倒是把消息封锁得紧,传不出半点风声来。眼下,他也随行护驾去了,大概是时间紧迫,所以派来的人也没有给交代清楚。奴才也只好先来请示王爷,眼下该如何是好,要不要立即追赶圣驾?”
过了一阵子,他听到帐内传来两声咳嗽,然后是略有不满的声音,“呵,几天不去竟出了这等蹊跷事情,就不能让我安生些。只怕,也没有谁能把皇上追回来了……”
说话间,帐子一掀,多铎已经挪到床沿,准备下床了。旁边没有奴才伺候,于是距离最近的富绶连忙俯身找到靴子,准备伺候父亲穿上。不曾想,却听到了讷布库出一声明显的抽气声。富绶转头一看,只见他的视线正朝着父亲的方向,而神情则陡然惊诧起来,眼神里满是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