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本已经吓得躲在桌案后头瑟瑟发抖,眼见如此变故,“啊呀”一声大叫,也顾不得害怕了,径直冲了出来,冲到我身后,接着就是惶恐的呼唤声,“哥,哥,你怎么样了,你快起来呀,地上这么冷,别躺着了……你说句话呀!”
我不忍回头去看,我的身上溅满了他的血,浓重的腥气洋溢在我周围,让我艰难于呼吸和视听,这个时候,我还能如何言语,如何动作?
奇怪的是,我是不是在做梦啊,我现在似乎没有了任何知觉,手掌上明明已经皮开肉绽了,我却感觉不到半点疼痛,仿佛着根本不是我的手,而是随便一个旁人的手。再仰头看看多尔衮,我就更加确定我这是一场很逼真,简直可以以假乱真的噩梦了。他好像很开心似的,从袖子里摸出帕子,将剑刃上鲜艳的液体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然后施施然地还入了剑鞘。做着这些的时候,他的嘴角甚至挂着得意的微笑,有如刚刚手刃了和他不共戴天的仇敌一样,很欣慰,很快乐。之后,他回到御座上坐下,从容地,安静地瞧着眼前的情景,仿佛在欣赏一出颇为精彩的大戏。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终于可以发出声音了,只不过这声音很虚无很空旷,回荡在室内,阴森森的,像孤魂野鬼在轻飘飘地游荡着,想要找个躯壳附进去。这具即将被恶鬼占据的躯壳,究竟会是谁的呢?
东海慌里慌张地跑到我面前来,极力地拉扯着我的衣袖,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晶莹的泪花,他像极了受惊的小兔,早已六神无主了。“额娘,额娘,您快来瞧瞧我哥,他是不是。是不是要……”说到这里,就抽噎起来,再也继续不下去了。
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地。我艰难地转过身去,几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一步一挪地。我总算是来到了东青跟前。他躺倒在血泊中,身子底下的血迹渐渐地扩大着,胸口上,有一道触目惊心地伤口,这,应该是足以致命的创伤了吧?
我伸出手来试探试探,他已不能呼吸,脸色惨白,只有身子在微微地颤抖着,就像风中摇曳的灯烛。随时可能熄灭。我摸着他地脸颊,轻轻地唤道:“东青,东青,你快点醒来啊。看看额娘,额娘就在你跟前呢。你千万别,别睡过去了……”
我一面呼唤着,一面伸手捂在他的伤口上。希望能够制止住血流的奔涌。可我无论如何努力,那大股大股地鲜血仍然从我的指缝里流淌出来,汇聚成河。温热温热的,我知道,这是它所带走的,生命的温度。等它不再流淌,他的生命也将在我的指缝间彻底地消失了。
东海也跪在旁边。按捺不住地抽泣着。“哥,哥。你不要死啊,我不要你死……呜呜呜……”
东青缓缓地睁开眼睛,怔怔地看了看面前的东海,残破的嘴唇颤抖着,突然吐出了一个极轻微的声音,“滚。”
东海顿时一诧,他本能地朝后一缩,还没等他发问,东青已经在恢复了呼吸地同时,重重地咳嗽出了一大口带着气泡的鲜血。紧接着又是几声剧烈的呛咳,甚至有部分血沫子从鼻子里冒了出来。我慌了,一面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一面极力地呼喊着,指望着外面地人快去找太医过来,救救东青,救救我的儿子。可是我明明听到有了杂乱的脚步声接近这里,可是他们马上被多尔衮呵斥一声,不得不退回去了。
我快要发疯了,我的眼睛快要急红了,怒视着正在旁边看热闹地,那个已经让我恨之入骨的男人,“多尔衮!你还有没有人心?再不叫人来救,东青就要没命了!”
他居然可以继续气定神闲,丝毫没有动容,“我要他死,干吗要救他?你放心,这一剑的准头还不错,要不了一会儿,他就解脱了,到那边找他的情人去了。”